“是啊,我這種身份,要是做了落宸閣的女主人,顧逐還得讓人笑話。”阿梧認命似的歎息一聲。
趙嫣然的嫁妝如此之豐厚,若是她嫁給顧逐,渾身上下掏不出一箱子嫁妝。
她擦了擦淚水,逃也似的走了。滿堂燈籠高掛,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顧逐及冠。
她甚至都開始幻想嫁給顧逐了。
她不敢從落宸閣的渡口離開,她怕被人出來,還要留下來喝幾杯喜酒。她偷了一艘小船,選了個沒人的地方,趁著夜色離開了這裏。
像偷偷地來一樣,同樣也沒有人知道她離開了。
她坐在船頭,眼睛看著海麵被破開,蕩漾起一層層漣漪。晚風徐徐,流出來的淚水被吹幹,又流出來。
離開不久,前麵駛來不少竹筏,阿梧顧不上擦眼淚,警覺了起來。該去賀禮的人基本已經到了,眼下才去的,還是一群身著黑衣整裝待發的,無疑是仇人。
那些人見隻有阿梧一個,也有些疑惑。
“宗主,是長恨月弟子。”
為首的一個人麵露狠色,“殺。”
阿梧手一揮,祭出了繞梁。那些人見是繞梁,明顯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拿起武器衝了上去。
琴聲錚錚,如清風拂麵,下一刻,卻如千軍萬馬般奔騰而來,激起千層浪花,將前麵的一批人重重拍下了水。
雙拳難敵四手,阿梧眼看著那些人就要殺到她麵前來。她隻能一躍而起,懷抱古琴,落到對方的竹筏上。
行動間,琴聲不斷,海麵炸開道道水柱,阿梧左手撫琴,右手畫陣,將所有人都困在了陣中。
給不了什麼體麵的新婚賀禮,就送他今夜太平吧。阿梧如是想道。
那些人知道被困,為首的人顯然被激怒了,“一柱香的時間,我要她死。”
阿梧躲避著,周旋著,在箱子裏卷縮了許久未曾吃著東西的她逐漸有些體力不支起來。
那些人看她不行了,殺得越發來勁。對方雖然折損了不少人,阿梧身上也捅了幾劍,雖然都沒傷到要害,卻漸上了海水,阿梧的嘴都疼得抖了起來。
為首的人見她負隅頑抗,招了招手,所有人一擁而上,將陣中的阿梧團團圍住。
“堂堂長恨月弟子,你好好活著不好,偏要壞我的事。”為首的人看著她,眼中露出嗜血的光來,“今日殺了你,算給我萬山樓獻祭了。”
“誰殺誰不一定。”阿梧粲然一笑。
“嘴硬,給我殺!”
“錚!”琴聲劃破長空,也劃破了在陣裏所有人的心湖。黑衣人們隻覺得渾身經氣逆行,胸口幾乎要炸裂開來。
阿梧手指翻飛,臉上露出駭人的笑來。
為首的人死撐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有的摔進了海裏,有的倒在了竹筏上。他雙目怒瞪,嘔出一口血來。
阿梧也吐出一口血來。這曲子要平心靜氣,最忌浮躁。眼下她的心是亂的,無疑是反噬了。
她忙收了琴,掙紮著站了起來,那人看了看,四圍隻剩四五個武力高強的沒有倒下了。
“殺,殺了她!”
一群人一擁而上,阿梧撿起一把劍,踉蹌著迎了上去。幾個來回以後,隻剩下了為首的那人和她。而她也被一劍中了心口。
她隻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握劍的手全是血,有的是她的,也有倒下的那些人的。血沿著森寒的劍刃留下,又滴入海裏,散成一朵一朵的花。
那人飛身而上,阿梧趕忙躲開。森森的劍氣幾乎要把她凍死,她隻覺得手都麻木了,隻能機械地提劍,擊開,再提劍,再被擊開。直到最後,劍刃卷曲,阿梧被那人一腳踩在了腳下。
她隻覺得快要死去,腦海裏閃過很多人,有顧逐,長恨月,顧逢霖,那日一麵之緣的蘇清酒和青山君。甚至還有被她偷了酒,幫她解了圍的那個易容男子。還有夢裏見過的依子蕭,她的父親,和她素未謀麵的母親和阿筠。
算是不枉此生了,她竟落下了淚來。可惜啊,她這一生,沒能如願嫁給顧逐。
那人舉起了劍,阿梧費勁全力翻身一擊。手裏劍被斬斷,斷刃擊中她手上的鐲子。她嘔出一口血,吐了那人滿臉,趁那人分神之際,她一躍而上,鎖住了那人的脖頸,帶著那人跳入了海裏。
阿梧死死地將手收緊,那人奮力掙紮著,最後似乎是認命似的,朝著胸口狠狠一擊。
阿梧隻覺得心髒如同被捏碎一般,那人掙紮了一會兒便平靜了下來,一縷紅絲從阿梧口中流出,她逐漸鬆開了手,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又想起來那年顧逐從天而降一招英雄救美,然後問她,“阿梧啊,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