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揚手一揮,阿梧隻覺得被一股力量扼住了喉嚨,那人清瘦的手微微收攏,阿梧頓覺呼吸困難。
“你是誰,來依家做什麼?”
阿梧握住劍的手一鬆,劍迅速飛出,朝男子擊去。那人的手鬆開,阿梧總算是覺得順暢不少。
男子沒想殺她,收回了手,阿梧也收回了劍。
“你把幕籬摘下來我看看。”
阿梧覺得他的要求有些奇怪,“你把麵具摘下來我看看。”
那人見她不聽,出手就要打,阿梧側身躲開,劍已出鞘。一來一回間,那人開口道,“你剛剛隱藏實力?”
阿梧不想同他多講,趁他分神之際掀開了他的麵具。
那人也一掌打空,掌風隻吹起一些垂絹。
阿梧趁他分神之際,收了劍,足尖輕點,逐漸消失。
那人一把抓住麵具,看著阿梧在房頂逐漸消失的身影,眉頭一蹙。
身著黑衣的人追了上來,為首的一個道,“六長老,人跑了。還要追前麵的那個嗎?”
男子將麵具又重新帶上,“不必了,你們追不上的。”
黑衣人沉默著沒再說話。
“那姑娘手上拿的是花醉,和落宸閣有關係又帶了個赤衣女徒弟的,是長恨月。”男子帶好麵具,緩緩道。
“可要繼續追查?”
“我親自去查。”
阿梧回到客棧,長恨月已經在了,看到她才鬆了一口氣。阿梧摘下了幕籬,長恨月趕緊繞著她看了看。
“依家人果然厲害,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甩開。”長恨月見她身上沒傷到,才放心下來,“那個人輕功了得,我連他什麼時候出現的都不知道。”
“那人帶了個麵具,我把麵具打下來了,沒敢看他的臉。”阿梧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又給長恨月倒了一杯。
“依家人都神秘兮兮的,那個人讓我們不要去,顯然也有他的道理。”長恨月喝了一口水,拍了拍胸口。
二人談了一會兒後,長恨月先撐不住了,回房睡了。
阿梧推開窗子,看著適才依家的地方。那人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裏是見過的,可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來。
這幾日她倒是沒有在夢裏見到依子蕭或是聽到什麼聲音。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什麼來,她便睡了。
阿梧隻感覺睡了一會兒,門栓就被打開了。還沒等她摸上劍,一道疾風穿過幔帳,她瞬間感覺自己動彈不得了。
長恨月現在她的床前,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阿梧別怕,是為師。”
阿梧想張口問問,卻發現自己被點了啞穴。阿梧瞪大雙眼,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來。
“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長恨月挑開幔帳,替阿梧拉了拉被子,“阿筠的事,是為師自己造的孽,阿梧還有大把年華,不蓋被這些事束縛住了。”
“去找顧逐吧,該說什麼就說,別像為師一樣留下遺憾。”長恨月看著阿梧,笑了笑,“我的乖徒兒也長大了,從一個繈褓裏的嬰孩,長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樣了。”
“如果你想回依家,依子蕭還有一個弟弟,也就是你的小叔。如果他有些勢力,你再去找找你爹娘。”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長恨月眉頭一蹙,“好好孝敬你爹娘。當年把你送出來,也是想要你好好活著。如果顧逐不喜歡你就算了,找一個對你好的。萬一以後回不來了,每年今日給我上柱香。”
長恨月起身走到桌子處,長袖一揮,一把古琴赫然出現在桌上。他將琴抱了起來,放到了阿梧身側,“這是繞梁琴,以後就是你的了。”
阿梧的眼中滾下了淚來,長恨月伸手將之擦去,奈何越擦越多,“行了行了,別哭了。做師父我是個不正經的,你這麼哭我反而心虛了。”
長恨月將幔帳一合,“你不準跟來,也不準來找我。找得到阿筠,我帶著她回來找你,你叫師娘。找不到阿筠,我也回來,回來喝你的喜酒。要是你跟來了,我就和你斷絕師徒關係。”
阿梧的眼睛被淚水模糊,隻看得那個著一身蟹殼青的身影逐漸走遠,“記住我說的話,如果當我是你師父,你就不要來找我。順從你本心,好好活著等我回來。”
門被合上了,有腳步聲漸行漸遠。阿梧聽得那腳步聲如同踏在她的心上,一聲一聲,鈍痛不已。
阿梧聽見有聲馬的嘶鳴響徹長夜,隱隱約約的馬蹄聲直至消失。那個待她極好,於她如父親般的人,在一個寂靜的夜裏,離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