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宸閣上下燈火通明,熱鬧非凡。送他們走的船隻都洋溢著快活的氣氛。
船緩緩行著,阿梧坐在船尾,心事重重。長恨月找到了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兩人都有心事,誰也沒說話,鹹腥的海風輕輕地吹著。阿梧看著落宸閣逐漸在自己眼前變小,直至萬千燈火集聚成一個點,閃在遠處的黑暗裏。
“你說,阿筠此時會想些什麼?”長恨月突感開口道。
阿梧思緒抽回,皺了皺眉頭,“如果我是她,我可能不會想你。”
“要我是她,我也不想。可能她想起我都是痛苦吧,那我倒是希望她不要想我。”長恨月心虛地理了理袖子,看了看阿梧,“你呢,你在想什麼?”
“在想顧逐啊。”阿梧突然躺了下來,笑著開口道,“在想下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會不會是他在娶媳婦。”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萬山樓這個隱患沒除,他可能不會想著成家之事。”長恨月也學著她躺了下來,入目便是滿眼的星辰了。
“師父,你的父母是誰?”
長恨月被她沒由來的一問弄得有些懵,想了想開口道,“父親是謝家謝哲成,母親是聶明月。我家原來也是個世家大族,後來遭人陷害,都沒了。”
阿梧一聽,怪自己嘴欠,沒由來問一句,還正中傷心事。
“如今仇人都死絕了,謝家遺孤把謝家重建了,我野慣了,沒有回去的必要。”長恨月的語氣聽不出喜悲,“我十六歲報的仇,十七歲謝家平反。一晃都那麼多年過去了。”
“死丫頭,你問這些做甚?”
阿梧想了想,緩緩道,“我知道我父親是誰了。”
長恨月好奇非常,忙追問是誰。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也不信。”阿梧自嘲一般,“依家依子蕭,你信嗎?”
長恨月一下坐了起來,剛想開口損她,卻一下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有些震驚地看著阿梧,緩緩才道,“依莫笑親口說的?”
“你怎麼知道是他說的?”阿梧也坐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師父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笨。
“是了是了,老東西無緣無故傾囊相授,說得通了,說得通了。”長恨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手一攤,一把折扇出現在了他的手裏。
“當年撿到你的時候,塞在你繈褓裏的,我是怎麼都打不開,你應該可以。”長恨月看著阿梧,示意她動手。
阿梧拿起扇子看了看,是一把十八檔紫檀木折扇。一根大骨雕刻了些許花紋,另一根又是竹紋,甚是精致。
阿梧試了試,朝著長恨月搖了搖頭,“打不開。”
“嘶。”長恨月搖了搖頭,“不對啊,按理說你應該打得開啊,或者說,這要滴血認主什麼的?”
阿梧覺得長恨月說得似乎有道理,依家是個神秘的家族,這種辦法說不定可行。
長恨月一把拔下了頭上的白玉簪就要拉過阿梧的手戳。
“這戳得出來什麼?”阿梧趕忙把手收了回來,拿劍劃開了手指。
鮮紅的血滴到扇骨上,沒有什麼反應。阿梧再次試了試,還是沒有打開。
長恨月一臉疑惑,“會不會是血不夠?要不你割個腕,我用盆接著?”
“我幹脆抹脖子算了。”阿梧翻了個白眼。
長恨月尷尬一笑,拿起了阿梧的劍也自己劃了一下,將血滴上去也沒甚反應,扇子依然打不開。
“行了行了,你自己收著吧,我也沒辦法了。”長恨月將扇子扔給了阿梧,“我以前聽人說依子蕭一把折扇驚才豔絕,料事如神無所不能,近乎完美。眼下這扇子是不是他手裏的那一把兩說,你是他女兒這一點倒是不用懷疑了。”
阿梧不解,“為什麼?”
“依莫笑不會用家族血脈開玩笑,他既然說你是,那你就是了。”
阿梧反手,將扇子收了起來。把玩著手上的鐲子,“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我是不會回去那個地方的。”
“我記得依子蕭似乎還有個弟弟,也就是你小叔。再怎麼說也是這世上僅存的一點血脈親人,該回去看看還是去看看。”長恨月感慨良多,謝家倒台之後,他身邊的親人都離他而去了,後來的謝家雖是重建了,卻也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謝家。
阿梧點了點頭,“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二人看了會兒月亮,聊了些八卦和趣聞,後半夜長恨月摸索著去睡了。阿梧卻是一夜未眠,看著星星落下去,直至天泛起魚肚白。
遼闊的水域一望無垠,偶爾有幾艘漁船,和翱翔而過的海鳥。阿梧看了看手裏的鐲子,心中生出了綣繾來。
第二日醒時,顧逐一大早便被梨頌告知阿梧連夜離開的消息。
“走了?和長師父一起?”顧逐按著腦袋,昨晚喝多了酒,現下頭還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