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更寧願自己馬上死去,至少無需再受這般身體和靈魂上的煎熬。
但卻始終沒有一個人來殺他,哪怕是個他平日裏不屑正視一眼的無名凡靈。
而他恨極的雲澈,卻在高空之上,傲然承受著所有人的仰望與敬畏。
不公平……
吾為龍皇,曆世三十五萬載,亦修玄修心修魂三十五萬載,方為一世之皇。
而他,一個才半甲子的幼輩,不過吾萬分之一的人生……卻將吾挫敗折辱至此,又覆手之間毀了俯世百萬年的龍神一脈……
邪神傳承、魔帝之遺。龍神之賜,甚至連神曦……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用盡一切都求而不得的東西卻被他唾手可得……
為什麼天道如此不公!
為什麼命運如此可笑!!
為……什……麼……
他掙紮著,終於一點點的站了起來,但剛立起不過瞬息,便又猛的跪倒,連上身都再無法直起半分。
他嚴重的何止是外傷,他的內腑和經脈早已被黑暗殘噬、火焰焚滅的七七八八,若非他的生命力過於強大,其他生靈,早已死上千百次。
上空,逐漸止泣的閻舞有些慌亂的從雲澈胸前離開,她來不及抹去淚痕,垂首惶然道:“對……對不起魔主,閻舞冒犯……”
雲澈搖頭,微笑道:“哭出來就好。”
“……”閻舞手掌在玉顏上一抹,眸光堅毅道:“魔主放心,我閻魔子弟沒有那麼脆弱。閻舞向魔主保證,不出萬載,閻魔便可重現往日榮光,成為魔主手中最鋒利,也最忠誠的魔刃!”
此言亦是在告知雲澈,她已決意接下閻魔界的未來。
“好。”雲澈頷首:“我拭目以待。”
轉身,他一聲傳至所有北域玄者耳邊的低吟:“速戰!”
以玄罡為載體,玄力、魂力同時消耗,自然要比純粹的靈魂消耗持久的多,再加上與水媚音無垢神魂幾近三年的相融相修,他的綜合魂力和對龍神神魂的駕馭都遠超先前。
但這堪稱當世最強大的靈魂壓製,毫無疑問依舊不可能持續太久。
到了此刻,他已開始有輕微的眩暈感。不過身為魔主,自然不能將之表現出來。
魔主之令下,北域玄者頓時放棄殘虐,每一道魔氣都直取要害,龍君主龍螭龍虺龍橫屍的速度頓時暴增。
但這對他們而言,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水媚音將水映月置於結界之上,瞬身到雲澈身邊,小手按在他的後背,無垢神魂溫潤之下,雲澈稍顯混沌的五感頓時變得無比清明。
“放心,完全撐得住。”雲澈寬慰道。
在水媚音的無垢神魂下稍做舒緩,雲澈移身,來到了太初龍帝前方。
無需言語,太初龍帝龍目中白芒一閃,一個半透明結界輕托著昏迷中的彩脂,落向了雲澈。
雲澈伸手,將她無比輕緩小心的抱在臂間,貼入懷中。
這些年來,彩脂的身形外貌沒有絲毫的變化,玲瓏嬌軀過分的輕盈嬌柔,躺在他的懷中,就如一隻熟睡的幼貓。
她受創不是很重,但全身虛弱異常,顯然戰至了最後一絲力量。
手臂緩緩將她一點點抱緊,雲澈垂首看著她慘白的臉兒,一直默默看了許久,才抬首道:“太初龍帝,你們一族的重恩,本魔主不會忘記。”
今日一戰,太初龍族的核心凋零大半,太初龍帝更是全力保護了彩脂的安危,無論哪一點,對他而言都是重恩。
“無妨。”太初龍帝道:“善待吾主即可。”
“嗯。”雲澈淡淡應聲。彩脂是他的妻子,這種事,無需多餘的承諾。
太初龍族身上被劫天魔帝所種下的魔印,他以黑暗永劫,應該可以為之解除。
不過,雲澈隻是極其短暫的猶豫,並未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