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媳婦走後,陸續有人上陸家來尋藥,此時來了位老太太,她一手拄著拐杖,一手還拎著一個小布包,慢悠悠踩著小石板路,還沒到門口,就大聲的喊:“七姐兒,陸家的七姐兒-----”
“然然,快去,快去扶扶太奶奶,那麼大歲數,要是摔著了咋好。”母親吩咐女兒,這是自二狗媳婦走後,母親首次主動與女兒交談,女兒一聽,緊繃的情緒立馬鬆解開。這不能算交談,是一種命令,母親對女兒的一種命令。
但也讓女兒的臉上樂開了花,開心的蹦出大門,約莫幾分鍾,這一老一少慢慢悠悠走進陸家大門。
“奶奶,您需要點什麼,讓人知會一聲,這不就給送家去了,還親自來一趟,您說您這身子骨多不容易。”陸母滿臉熱情,看著她對這位老者的尊重,也便知善良之源。
“給,這是我年輕時待嫁的上等布料,我都保存得好好的,今兒個拿來給你家姑娘做兩件衣裳穿,這花色太花,不適合我老太婆子穿,再說,我都是黃土埋半截身子的人,留著別是浪費。”安奶奶是此村年紀最長者,已近百歲,身子骨倒也硬朗,身邊無子女及其他親人,年輕時,身強力壯,但實為命苦之人,連嫁二夫,第一個男人在村口梯田處放牛,兩頭公牛在田裏打鬥,一頭不甚從梯田上滾下,一屁股坐在那男人身上,肚子被壓爆,腸子流了一地,當場斃命,沒過一年,又嫁了一人,新婚不久,男人上山打柴,又被毒蛇咬傷,未到家門口,便死在路上,後傳言其命克夫,再也無人敢將她娶進門,從此,便是孤老終身。
“您費這麼大勁就是為了送這個?這麼好的東西,您老自己留著,百年長壽之時及用得著。”
“七姐兒,這你誤會了,不是白給,我是想換丫頭的風濕膏藥,這天氣雖然越來越暖和,但我這腿腳、脖子,都疼得厲害,上次貼了幾貼,真神,幾個月沒疼,丫頭,看太奶奶這點東西能換你那寶貝不?”老太太問女孩子。
“太奶奶,您想多少,我可以都送給你,不用換,這不值錢。”女孩回答說。
“在外麵怕是不值錢,帶到這裏來就值錢,也別全給,給個五六張就行。”
“哎喲,然然回來了,怎麼沒上我家玩去,我家端端可念著你呢。”門口又傳來女子聲音,聽其聲音,似上感風寒,鼻子堵得結實,聲音全部從嘴裏發出來。“哎喲,今個兒真是好日子,在這裏碰到我們的長壽老太君了,您老人家安好?”
“這是誰?二狗媳婦?”老太太問,
“您老就隻記得那二狗媳婦,我是滿珍,阮家小牛媳婦。”
“噢,喲,是阮家媳婦,我老了,眼前就像籠罩著一層霧似的,看不清,你這身子是咋了,聲音可不像你。”
“老太太耳朵尖,我呀,前兒夜晚和男人吵架,堵氣,跑被窩外睡,著涼了,正咳嗽,想找然然拿些感冒藥。”她把然然二字說得非常溫柔、親切,親切得如現一家人,“然然,嬸子可是頭一回來,聽二狗媳婦嚷嚷,說你從外地帶來些藥材,管用,這不,嬸兒也湊熱鬧,身子著涼了,不知有嬸兒的藥不?”
陸依然看著身前這位骨瘦如柴、眼睛滴溜溜轉的中年婦女,心裏反感,不悅倒有些來頭,源於這中年婦年的姐姐滿珠,這兩姐妹一個德性。這滿珍是陸家多年爆發家庭戰爭的根源之一,後麵我們將會提起此人。“嬸兒,我可不是醫生,不會看病,若是吃了藥,好了,咱什麼話不說,若是沒好,可別賴我。”
“這可是見外了,嬸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嘛,奶奶您說是不是?”她把眼光轉到安奶奶身上,希望她能幫自己說幾句話。
安老太太拄著拐杖不說話。
“然然,看不起嬸兒了?二狗媳婦那血淋淋的手你都給治了,我這點小毛病沒啥難的。”她拚命咳嗽了兩聲,使勁回吸一口氣,‘啪’一口濃痰吐在地上,而後用腳掌蹭了蹭,痰被泥土掩蓋,看不到蹤影,倒是地上多了幾道鞋印,“你胡亂給嬸一些藥,吃了,保證全好。”那女人一聽陸依然的回話,以為是推脫之意,自覺有些無趣,卻又一心想要得到藥。
“滿珍,話亂說傷不著命,但這藥不能亂吃,亂吃,要命呐。”安老太太癟著嘴說道。
“是,是,滿珍,我看你找個醫生瞅瞅,看你咳嗽得緊,我們家然然可不是醫生。”
“嫂子,我姐她脾氣不好,對您不起,可我滿珍和她是兩回事,平時裏我就看不慣她蠻不講理、潑辣的樣,像全天下人都欠著她似的,嫂子,您可是我們村裏頭一個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為我姐的事而記恨我。再說,我可是一直站在嫂子這邊,像上個月初五,她還想來您這兒為錦然的事鬧,沒我攔著,怕是要出大亂子。”滿珍眼睛忽閃忽閃,一種期待又擔心的表情,說完,又開始拚命的咳嗽。
女孩聽後,眉頭一皺,驚覺地望向母親,見她臉上平靜,稍放下心。
“瞅大妹子說哪兒話。”母親知道她將說些陳芝麻爛骨子之事,怕激怒女兒的臭脾氣和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便想著急打發她走,“然然,你看看你有沒有治咳嗽的藥,給你嬸子拿點。”母親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