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我已經12歲了,在西安市副五中讀初一。
爸爸媽媽把自己的優良基因遺傳給了我,如今,站在他們麵前的已是一個亭亭玉立、身高170公分的陽光少女。
我雖然很少吃飯,但我並非營養不良,隻是沒力氣罷了,有一次一個比我矮一頭的男孩子欺負我,我哭著去找老師,老師竟然笑著問我:“高個子怎麼被矮個子打哭了?”,讓我很沒麵子。
於是我便加強體育鍛煉,不乘電梯,從一樓跑到六樓,然後再從六樓跑下來,如此重複20遍。
直到有一次我不小心從樓上滾了下來,爸爸心疼地流下眼淚,幾天吃不下飯,我才放棄了這種自殺式的訓練,說是為了爸爸,其實是我被摔怕了。
媽媽說,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你怎麼越變越象你爸?我說我的身高象我爸,臉蛋象你,人家要是說我長的高,那是誇我爸,人家要是說我漂亮,那可是誇你!媽媽甜甜地笑了起來,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也學會逗人開心了?
副五中爛的很,廁所是露天的,一到夏天便散發出熏天的臭氣。三年來,我在學校上廁所的次數不到100次,我練成了憋尿功,結果弄的腎功能失調,學會了憋屎功,結果得了便秘,還生了痔瘡。更要命的是我在別人大便的時候不敢脫褲子,就是蹲下來也拉不出來,書上說我心理有問題。
直到我發現我們班的好多女生都有這個毛病,我心中的疑團才稍稍釋解,後來仔細一想,媽的!那是她們也有毛病,別人和我一樣並不能證明我有多正常,隻能說明她們和我一樣不正常,結果白白激動了一陣子。
我這個人古怪到連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地步,整個初中,我就象活在一座自我建造的人間地獄裏。
白天有誰一說話,我就會懷疑他是不是又在說我?晚上一回家非得看看床底下有沒有人,枕頭底下有沒有蛇或者蜈蚣才能睡著,而這些,爸爸媽媽一點也不知道。
我一晚一晚的作噩夢,當我在恐怖的夢中驚醒,還能聽見隔壁書房裏爸爸敲鍵盤的聲音。可是,我不想喊他。
難道這就是代鉤?難道真的有代鉤的存在?
可不是咋地?現在的我什麼都不想和他們說,就連第一次來了月經我都羞於向媽媽啟齒,我感覺有個無形的、巨大的屏障已經牢牢地立在我和親人的麵前。
我和同學、老師的距離也日益地疏遠,每次老師提問我我都說不會,我的心根本不在課堂裏,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初三的下學期,爸爸忽然進了醫院,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進了太平間。當時我沒流一滴眼淚,就連爸爸的火化儀式我都有沒參加,直到媽媽胳膊上纏了黑紗,端著一個小小的黑匣子走到我的麵前,我才知道爸爸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
我的八叔哭的昏天黑地,九叔拿著磚頭朝自己的頭上砸,媽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自殘,一句話也不說。
從那時侯起,我才知道什麼是天黑,什麼是兩極的永夜。
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明,我和媽媽拿著柳枝為爸爸掃墓,看到西裝革履的陳少雄抱著爸爸的墓碑失聲痛哭,媽媽感動了,我也感動了,在陰風蕭蕭、淫雨霏霏的秋末,我懷著中考落榜的痛苦跪在爸爸的墳前,請求爸爸的原諒,陳少雄說上學的事包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