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一落地,許白平就打開電話,撥何畏的,對方關機,立刻又不假思索地撥通曲誠的。電話是通了,可是好一會兒才接起來,許白平招呼沒打直接問話。
“何畏她怎麼樣了?”
“她沒什麼事情。”曲誠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怎麼會?不是困到沙漠裏了?”許白平一手接電話,一手在手掌電腦刷著新聞,最新的報道是攝製組已經被救援出來,人員全部安全,許白平隻覺得一個悶雷在心底某處響起,震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已經救出來了,她在醫院接受檢查,目前指標來看沒什麼事情,隻要靜養就可以。”曲誠少有地好脾氣且耐心地回答許白平的問題。
“你……去了?”好半天許白平問道。
“是。”
“她……情緒怎麼樣?”許白平艱澀地又問出一個問題。
“挺樂觀的,說曆經生死足以勘破紅塵。”
“那怎麼可能。”許白平苦笑。
“是啊,怎麼可能。”
“你這次是不打算放手了吧?”
“……”
“那告訴何畏,我從美國回去再看她。”
“我會轉告她。”
“謝謝。”
許白平掛掉電話,站在過道上,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麼,他離開的這十幾個小時裏,世界就這麼顛覆了,他還曾經幻想過時間可以給予他所想要的,時間也許可以,但是有人不給他時間等待。
助理奇怪地看著許白平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舉著手機,突然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臉上是悲憫茫然的表情,他不知道是什麼電話讓這個睿智儒雅的人突然間失態,難道是一樁生意,或者還會有其他嗎?
掛斷電話,曲誠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看護士推著何畏走出來,曲誠走過去接過輪椅把何畏送到病房,因為不放心他還是決定在醫院觀察一晚。
躺在幹淨的病床上,何畏眯眼看著坐在沙發上看掌上電腦的曲誠,她沒想過曲誠會來,在風暴中的那三十多個小時她想起自己留戀的很多人和事,麵對真實臨近的死亡,人的感情突然會變得特別清晰,愛誰,喜歡誰,放得下誰,放不下誰,沒辦法,想到那個最疼最可惜的大概就是最在乎的。
曲誠感應到目光的注視,抬起頭看向何畏,目光相遇,何畏並沒有躲開,似乎要盯著曲誠的眼睛要研究出什麼。
曲誠也不動,兩個人的目光糾纏了好一會兒,何畏微微地笑一下。
“我還沒和你說謝謝。”
“嗯,不著急。”
“能說會兒話嗎?”
“想說什麼,我聽著。”
“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這裏?我不想聽助人為樂的好人好事。”
曲誠愣了下,似乎有些意外何畏單刀直入,不過旋即又正色起來,關上手裏的電腦,調整一個合適的坐姿。
“我的行動比腦子快,有想法的時候已經到了鎮上,可是在去鎮子的路上看著被黃土和沙覆蓋的公路,又不敢有想法。”
“你是怕我死麼?”
“我沒想過死這個字。”
“可是你是害怕的,對吧?”
曲誠點點頭。
何畏低下頭想了想,又抬頭問:“知道我活著你又是什麼感受?”
“想了很多。”
“那想好了嗎?”
“嗯,想清楚了。你呢?你勘破生死後又有什麼想法?”
何畏垂下眼睛,睫毛蓋住密密的心思,說道:“我也確實有想法,說不準跟你的一致,也說不準和你的背道而馳。”
曲誠站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搭在何畏的肩上,盯著她的臉,臉趨近了,問:“你怎麼知道會是背道而馳?”
何畏臉紅,嘴角卻泛起笑意,掙脫了曲誠的手。
“那你又怎麼知道想法會一樣?”
曲誠脫去外衣,將衣服扔到一邊的椅子上,示意何畏往裏點兒,然後也半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慢悠悠道:“記者采訪你打算說什麼?”
何畏扯著被子角,說:“我身體孱弱,自然不便多說話。你呢?”
曲誠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說:“好飯不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