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逶迤,山嶺的後麵是一條大江。現在正是夏天漲水季節,洶湧的波濤聲透過重重岩石,一直傳遞到山嶺的這一邊。
易鳳歌站在懸崖邊上,拄著寶劍站著。山風獵獵,幾縷散落的發絲卷起,掠過他那有些憔悴的麵容。
雖然憔悴,依然英挺。那眼睛裏是鋒芒似乎永遠也不會被磨鈍。站在那裏的身影,依然像一把劍,一把新發硎的寶劍。
他的身材有些臃腫,但是無損他那英雄的氣度——是的,英雄的氣度!
一群士兵呈扇形圍住——然而,還有二十丈,卻都不敢上前了。
天神一般的敬畏,已經深深的植根在心底。
軒轅秦風看著那個身影——那個身影,曾經是雲國的天神。那個身影,曾經製造了三個月內連拔敵國十三城的神話。他的鐵龍騎,已經成為了一個傳奇,一個不敗的傳奇。即使在蘇國五十萬大軍壓陣的時候,逃難的百姓依然在路上相互鼓勵說:“不怕,我們有鐵龍騎!”
即使到了今天,民間依然在傳唱——傳唱英雄的故事,傳唱易將軍與雲國皇帝慕容雲翔君臣相知的故事。將軍臨危受命,皇帝誓死不負——這個故事,還會一代一代傳下去,易將軍的故事,還會成為一代一代的傳奇。
隻是現在,自己卻已經將易將軍逼入了絕境。
軒轅秦風不能再想什麼——再想下去,劇烈的痛苦會將他撕裂。十多年了,那個人一直是自己的天神,自己仰望追尋的天神。十多年來,自己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與他兵戈相見,而且,自己會帶人將他逼入絕境!
易鳳歌站著,冰冷的目光裏,竟然隱約有些笑意:“軒轅將軍,你終於追上了。”
“易將軍!……”軒轅秦風說話竟然有些結巴,“皇上其實沒有殺將軍之心……隻要將軍將兵符遞上……”
“慕容雲翔沒有殺我之心……”易鳳歌的笑容竟然漸漸明朗起來,“是的,我也相信,他沒有殺我之心。”
“將軍!”軒轅秦風大喜,說道:“請隨末將回去,末將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將軍安全!”
“可是,我卻沒有其他選擇了。”易鳳歌繼續笑,笑容裏竟然有些憐憫,“軒轅將軍,北蒙山風光秀麗,做我的埋骨之所,也算不錯,是也不是?”
“將軍!為何如此執拗!”軒轅秦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跪下,大哭。
……
“皇上,為何如此執拗!”宮裝美婦跪倒在皇帝麵前,大哭。
慕容雲翔伸手將美婦拉起,說道:“袖子!朕並不想為難他,朕也沒有殺他之心——隻是現在眾口鑠金,朕隻是想要將他召回京城,問個仔細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與他是十三年的交情了……”
風盈袖跪倒不起,哭道:“皇上!他對皇上,是一片忠誠!皇上這樣一道聖旨,將他的心都潑冷了啊……鳳歌向來是偏激的性子,皇上……”哭泣哽咽,聲不成聲了。
慕容雲翔突然暴怒起來,說道:“他的性子,他的性子!他的性子,朕比你清楚!你給朕起來……朕坐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光考慮他一個人的感受,朕必須考慮的是,國家,朝廷,國法!國法不能為一個人而廢,這個道理,你也知道,他也知道!”
風盈袖道:“皇上!您……想想十三年前吧,他還是一個孩子,就已經效忠與你!您能不能看在十三年前舊事的份上,饒他一回!”
“十三年前!”慕容雲翔厲聲道:“不要與我說什麼十三年前的事情!”思緒卻在一瞬間回到了過去……
整個皇宮都是大火,到處都是宮女太監的悲號聲。風聲火聲兵戈聲,聲聲亂耳;刀影劍影殺戮影,影影驚心。處處都是屍體,連花園也不例外。瑟縮在一樹花叢下,慕容雲翔是如此恐懼,恐懼得忘記了自己是誰。
慕容雲翔很幸運。他是皇帝的第九子,一個不起眼的宮女所生。皇兄們向來不注意他。叛亂的二哥殺了一群哥哥弟弟,卻惟獨忘記了他。
一切終於平靜下來了,慕容雲翔才跌跌撞撞跑出了皇宮。那時,皇宮的守衛還是一片混亂,沒有人注意到一個穿著太監衣服小孩子悄悄混出門去。沒有想到,還沒有走出京城,他就已經餓昏在街頭。
等慕容雲翔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小小少年。他趴在自己的床沿,好奇的眼睛打量著自己:“你醒來了?”聲音裏包含著善意,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一個黑乎乎的玉米麵窩窩頭。慕容雲翔沒有接,“這是哪裏?你是誰?”慕容雲翔警戒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