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周唯贏醒了一次,他很恍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火車上。一偏頭看到睡得不省人事的方浣,輕輕地推開了他。方浣也醒了,迷茫的扒拉開眼罩,問:“到了?”
“沒有。”
“哦。”方浣蓋上眼罩,打算繼續枕著周唯贏睡覺。
“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周唯贏肩膀一矮,方浣整個人往下滑,像是無脊椎動物一樣軟。周唯贏皺著眉將他扶起來,知道這是睡蒙了,但還是忍不住吐槽:“你不是嫌我感冒麼?這會兒不怕傳染了?不怕直男癌傳染你一身?這可是絕症。”
“你感冒了?”方浣問。
周唯贏想把方浣從火車上踹下去。
“我餓了,我想吃飯。”方浣說,“我早上沒吃東西。”
周唯贏說:“火車上的東西不好吃,馬上就到葫蘆島了,過了葫蘆島就是盤錦,下車再吃。”
火車即將抵達葫蘆島,車上的旅客們已經開始湧動。這時,迎麵走來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兒,他的行李很簡單,隻有一個長方形的黑色袋子,裏麵好像裝了什麼硬板子。他手裏還拿了一個本子,從本子上扯了一張紙遞給了周唯贏。
周唯贏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紙上的東西,是一張畫。
“你們兩個睡了一路。”男生說,“我畫了好幾張,這張送給你們吧。”
畫麵線條十分生動,一個人枕在另外一個人的肩膀上,另外那個人睡覺時,嘴巴還微微開著。周唯贏問:“我睡覺怎麼可能張著嘴?”
方浣搶道:“於小東速寫裏說,人在認真做某事的時候會微微張開嘴。叔叔,你睡得太死了吧?”
周唯贏無語。
“你還知道於小東?”男生驚訝,“你也是學美術的?”
“嗯……算是吧。”方浣笑道,“你是應屆美術生麼?”
男生點頭:“嗯,在北京學習了一段時間。”
“那你加油哦!”方浣鼓勵他說,“你畫的很好,爭取考進八大美院哦!”
男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車到站了,男生同他們告別,然後走下了火車。方浣看著那個男生的背影有點發愣,周唯贏不滿地說:“你是不是太**了?連小男孩兒都不放過?”
“你是不是太齷齪了?這種劇情都想得出來?”方浣瞪了周唯贏一眼,隨後歎氣,“好懷念青春啊……”
周唯贏問:“你懂美術?”
“我是加州藝術學院畢業的好不好?”方浣說,“你沒看過我的資料麼?”
周唯贏冷淡地說:“哦,我以為你學曆買的。”
方浣不想跟周唯贏聊天了,背過身去靠著窗戶睡覺。周唯贏還故意問他:“真的不是買的麼?現在國外的大學有錢就能上,你那個學校讀幾年?出來好找工作麼?你不會是因為找不到工作才跑回國內來的吧?”
“煩死了!”這回換到方浣暴躁。
葫蘆島距離盤錦很近,兩個人又睡了一會兒便到了。旅客們習慣在開始報站的時候就起身準備下車,方浣看大家都起來,也想去拿行李。周唯贏揉了揉眼睛,攔下他說:“著什麼急?等大家都下車我們再下去也不遲,反正提前站起來也走不了。”
“是麼?”方浣懷疑地問。
“是啊。”周唯贏點頭。
到了盤錦,車上的人還是往下走,周唯贏愣愣地看著車上的人漸漸下車,方浣迷茫地看著車窗外的月台上人來人往。兩個人看上去都不太清醒。
一分鍾,兩分鍾……
“我操!”周唯贏突然叫了一聲,抓著方浣往前跑,方浣問怎麼了,周唯贏說他以為是終點站不著急,但並不是,這是過路站!
停靠站隻有兩分鍾時間,其他旅客已經上車了,兩人行動異常艱難,當他們好不容易挪到門口時,車已經開了。
“怎麼辦啊!”方浣大叫,“車開走了!我跟人約好了中午見麵的!你不是說不著急下車麼!現在怎麼辦!”
“我以為盤錦是終點!”周唯贏說。
方浣說:“你不清楚就別瞎指揮好不好?”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來,方浣要被周唯贏氣哭了,還好旁邊看熱鬧的大姐阻攔了一下他倆,說下一站是鮁魚圈,距離盤錦很近,一會兒就到,買回程票很方便的。
兩個人的座位也沒有了,隻得站在車門口,相看兩厭。
抵達鮁魚圈時已經是中午了,方浣餓的肚子叫,坐在行李箱上惡狠狠地盯著周唯贏。周唯贏在看票,問:“你跟人約的什麼時候?現在回盤錦的票隻有下午的了,來得及麼?”
“當然來不及!”方浣說。
周唯贏皺眉問:“你去盤錦到底要做什麼?見誰?”
“你別管我。”方浣說,“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已經在盤錦吃螃蟹了!你說現在怎麼辦吧?你賠我螃蟹!”
周唯贏左顧右盼,抓起了方浣就去了出租車停靠點。方浣莫名其妙地連人帶行李被塞進了出租車裏,周唯贏上來之後,出租車司機問他們倆去哪兒。
“盤錦。”周唯贏說,“算您回來的空車費,再給您添二百塊錢油錢。”
司機一聽這個大單,二話不說瘋狂倒車打算加塞兒從另外一側的路直接出去,結果因為底盤過低剮蹭到了馬路牙子,但這並不影響司機師傅賺錢的熱情,一腳油門飛馳而去。
周唯贏又在手機上一陣擺弄,表情特備嚇人,方浣驚異地問:“你……你要幹嘛?”
“你不是要吃螃蟹麼?”周唯贏冷聲說,“我訂好了,你想吃多少螃蟹吃多少螃蟹。”他挺了一下,補充說:“吃到你這輩子再也不想吃螃蟹為止。”
方浣腦海中瞬間浮現起《九品芝麻官》裏“喂公子吃餅”的片段,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