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遊動,灌入體內的真元悉數轉為靈力,滋養龍尾去了。你沒有覺得丹田空虛?”沈青衡問。
辛饃聞聲,摸了一下肚皮,遲疑地點頭,“怪不得我吃了好多水果,還是覺得像沒吃過一樣,空空的。”
“嗯。”沈青衡正是因著適才辛饃精神不濟的模樣,方注意到這一點。
“那……我的牙,上次都咬不動你。”辛饃對他的牙齒實在是沒自信。
沈青衡便抬手輕輕按著少年的後頸,靠到自己肩頭,分明語氣淡漠而冷靜,說出來的內容卻像在誘哄一般,道:“傷口本來就裂開了,你隻需要將尖牙刺入即可。一點也不難。”
“真的?能咬開脖子?”辛饃眼睛一亮。
“嗯。如果你能咬開,日後你要喝血,便不用辛苦地咬本座手指了。”沈青衡道。
辛饃一聽就心動了,咬手指確實喝得慢,不是很快樂。
但他到底沒咬過別人,別的龍族出生之後就能撕碎獵物,他卻還被沈青衡保護得好好的,連兔子都沒見過,怎麼都有些遲疑。
沈青衡輕緩地拍著他的背,哄道:“不用怕。本座與你血咒相連,本就要靠這血養著你。”
沒有龍蛋,龍族要補充靈力就隻能靠自然生長,恐怕辛饃熬不到那時,就已然夭折。
心魔血咒卻是最穩妥也是唯一的法子。
兩人靠得很近,有了沈青衡的安慰,又倚靠在男人肩頭,雖然沒有徹底窩進懷裏,但此刻被拍著背,幾乎也和摟著無異了。
辛饃再次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厚重的安全感。
沈青衡確實是他最信任的存在,他一破殼,就理所當然地相信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是源自靈魂深處的親近,知道對方會對他好。
少年當即便安心了許多,試探地湊上去,輕輕地張口咬住那道傷口。
他的小牙尖尖的,可以適當伸出來一點點,但沒有成年巨龍那麼長,如果用來咬獵物,肯定是不行的,但此刻往傷口裏咬進去,好歹能淺淺地紮進去一小段距離。
辛饃怕把沈青衡弄疼了,所以隻小心地吸了一口。
本以為太淺了喝不到血,哪知就這麼一口,鮮血便汩汩流了出來。
源源不斷的靈力再次灌入丹田,帶來一陣溫暖的充實感。
辛饃的雙眸一時有些迷蒙,簡直不像是喝血的,倒像是被咬的那一個。
洞府中逐漸轉為沉寂。
不知不覺間,辛饃已經將細軟的胳膊搭到了沈青衡的脖頸上,揪著男人的衣領,整個人也不知何時被一雙大手一提一抱,拖著漂亮的龍尾坐到了沈青衡腿上,徹底陷入男人的懷中。
懷中的小龍吞咽時,喉間似有細細的龍吟發出。
沈青衡微垂著頭,鼻間都是馥鬱的桃花香,雙眸微闔,安安穩穩地摟著人,神色卻是從容和冷靜。
仿佛這一切引誘,都不過是為了少年著想罷了,並無其他私心。
但他哄了辛饃入懷,到底也不敢放縱太過,唯恐小龍喝多了血,真的撐壞了身子。
沒一會兒,辛饃便被人輕輕按了按後頸各處穴位,一時有些疲倦地鬆了尖利的小牙,靠在男人肩頭,嘟囔道:“有點累,先不喝了……每次都消化那麼快,我一天要喝好幾次……”
“不是說不難喝嗎?”沈青衡問。
“是好喝。但可能你血不夠。而且我一次喝好久,都不能去玩了。”辛饃有些擔心。
“不會。本座身體極好,不礙事。至於玩耍,你如今才破殼多久,有的是時日給你玩。”沈青衡哄道。
“也是噢。我還能玩好久。”辛饃依賴地在男人肩頭蹭了一下,兩隻手也沒什麼力氣地垂了下來。
“嗯。”沈青衡等少年休息了一會兒,才握著辛饃的手腕,將手帕捂到了脖子上,道,“現在幫本座止血?”
“嗯?”辛饃疑惑地睜開眼,見狀立刻點了點頭,勉強軟著腰從沈青衡懷裏坐起來,認真地給他擦掉血跡,又將手帕笨拙地折起來,按在傷口上。
“要多久才不流血?”他好奇地問了一句,接著打了個小嗬欠。
吃飽就是容易困,沈青衡自然不能讓他這時候睡,畢竟之前已經睡了兩日了。
於是,男人將手帕拿了下來,道:“沒那麼快。要不要學療傷法術?若成功了,它便不再流血。”
“我是龍,也能學嗎?”辛饃看著很感興趣。
“可。”沈青衡說著,抬手覆到辛饃額頭,將一套療傷基礎法術傳進他識海。
辛饃一時差點被這天書一樣的咒語弄暈了,忙搖搖頭,“不學不學,我看不懂。我才不念書。”
“本座教你讀。不會很難。”沈青衡哄他。
“那……好吧。”辛饃點點頭,老實地從沈青衡腿上滑下去,坐在榻上,還挺直了脊背,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沈青衡見他兩隻手都很規矩地背在身後,莞爾道:“不必如此拘謹。”
“不嘛,我看地圖裏,那些人去讀書,都是這樣子坐。”辛饃不以為然。
沈青衡見他興致勃勃,也就由著他。
每念一句,辛饃就跟著認真地讀一句,小臉上紅撲撲的,倒像是在玩什麼遊戲一樣雀躍。
然而,神奇的是,哪怕他看起來像在玩,可當他完整地獨自念完一個基礎治愈咒語的時候,男人脖子上那幾道抓痕,居然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咦?”辛饃湊近細看,又立刻驚喜地抬頭去看沈青衡,“人類,我治好你了!”
“當真?”沈青衡配合地問。
辛饃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脖子,道:“是不是一點也不疼了?”
“嗯。”沈青衡微微頷首,絲毫不吝嗇誇獎,“你很有天分,悟性也很好,很認真。”
辛饃本就是天生修道的好苗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獨自修成了眾生道,還曆了五劫。
隻是龍族從來不用修真法術,所以並沒有這方麵的傳承。
“要不要再學幾個?”沈青衡問。
“要。你再教我一個……不,兩個吧。能讓東西飛起來的。”辛饃小算盤打的劈啪響,“還有,變果子的。”
“這天底下的術法,可沒有無中生有的。果子吃完了,再變也變不出來。”沈青衡道。
“嗚……那怎麼才能一直有?”辛饃問。
“你同本座要,自然一直有。”沈青衡從善如流。
“有道理噢……你說什麼都給我的。”辛饃放心了,便隻磨著沈青衡學漂浮術。
他天資聰穎,一學就會,甚至都不需要專門去學入門的呼吸吐納之法,不需要練氣築基,就能調用周圍的靈氣為他所用,這樣的資質,放眼修真界,都不超過三個。
另外兩個,還是即將飛升的道修大能,一把年紀了。
沈青衡不欲他再入道,龍族的體質也確實不能走修真者的路子,便隻教法術,不教心法。
至於心法,龍族的能力向來都是依靠傳承,天生地養,自成一派,如同本能,倒是不必急於求成。
說是隻學漂浮術,沈青衡卻買一送百,足足將基礎的日常法術都教了個遍。
辛饃確實一學就會,但奈何生性活潑純真,耐不住性子,隻想著玩,很快便不願再學。
他甩著小尾巴偷偷溜到那幅九洲百景圖旁邊,指著裏頭還在耕種的老農,道:“你還沒教我和他說話呢!”
沈青衡隻得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垂眸掃了一眼百景圖,道:“本座此前說的並非假話。這圖中之人,確是凡間的百姓。故而,想要同他們建立聯係,你得先引起絕大多數人的注意。”
“引起注意?”辛饃低下頭,打量著眼前的城市。
隨即,他的目光定在城門外不遠處的官道上。
那裏有一處供人歇腳解渴的茶館。
此時當地似乎正值夏季,很多茶客都光著膀子,手裏拿著草帽呼呼地扇著風,當是做慣了粗活的,並不如何講究。
旁邊另一桌隻坐著一個白麵書生,正慢悠悠地喝著茶,穿著倒是整齊。
時值午後,多少有些熱風,茶館門前的旗幟便隨風飛揚。
辛饃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才伸出手,將那小旗子給捏住,拉成直的,不讓它動,接著便安安靜靜地等著。
這舉動說明顯吧,還是挺明顯的,畢竟那旗子很矮,突然直挺挺地不動,還是有些奇怪的,可架不住茶客們都在喝茶,沒空注意這個小小的變化。
辛饃等了一會兒,見沒人發現,不由蹙起眉。
這時候,茶館小二正端著壺茶走了出來,準備將裏頭的茶葉倒掉。
哪知,走到門口的時候,許是腳下踩到了小石坑,小二腳一崴,整個人便往布滿碎石的道上撲去。
辛饃見狀,當即伸出手指捏住了小二的衣領,將人拎了起來,甚至還一臉好奇地提著小二搖了搖。
於是,茶館中的客人便在聽到一聲大叫後猛然扭頭,看到了正在半空中揮著手掙紮的小二。
漢子們:嚇!大中午的鬧鬼了?
白麵書生:□□竟有邪靈作祟!怎會如此?
而被拽著亂晃的小二,卻雙手合十開始告饒:“多謝大人救我!多謝多謝!還請放我下來給您磕個頭吧!”
“磕頭?人類,他說要磕頭。”辛饃提著人去問沈青衡。
男人聞言挑了下眉,道:“隨他吧。”
辛饃便高興地將人放下來,又將茶壺捏了起來,塞到小二懷裏,興衝衝地嬌聲道:“那你磕我吧。”
那茶館小二自然是聽不到這話,不過古人向來信奉鬼神,何況剛剛差點遭難,這劫後餘生之際,小二當即便跪了下來,朝官道的方向叩了個頭,嘴裏不停地禱告。
“多謝大人相救,多虧您及時出手相助,否則我這臉磕在石子裏,可真要破相了。您可是路過口渴,想來小店歇一歇?要不是,小的這就給您倒壺茶來?”
小二這神神叨叨的樣子,著實嚇了其他人一跳。
有些茶客以為他是鬼上身了,當即背起包袱就站了起來,從後麵快步走了。
剩下那些膽子大的,都遲疑地走出來,隔著一段距離觀察小二的反應。
待聽清他在說什麼之後,眾人一時麵麵相覷。
“不會吧?真是神仙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