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本座教會了你如何同世間之人交流, 你還會隻要我陪你麼?”
清冷沉著的男聲傳入耳中,並不如何急躁,亦沒有給人多少壓迫感, 反而非常冷靜自持, 不疾不徐。
乍一聽,就好像沈青衡在問辛饃要不要吃水果似的, 可辛饃卻沒由來地感到膽怯,懵懵地眨了眨眼。
他被男人握住了細細的後脖子,整個人都幾乎貼到沈青衡懷裏了, 兩人鼻尖相觸,呼吸相聞, 近得都能看清自己在對方眼裏的模樣。
如此迷茫地對視了一會兒,辛饃才醒過神來, 下意識地開始思考這道“送命題”。
“人類……”他小聲喚, 開口的時候幾乎都感覺自己的唇能碰到沈青衡的了, 有些緊張地呐呐道,“我就是覺得好玩。”
話音剛落, 脆弱的後頸就被輕輕摩挲了一下, 男人定定地看著他,低聲糾正道:“喚我的名字。”
“……望夜……”辛饃很老實地改口。
然而, 這句話一出, 沈青衡便壓了過來,蹭了蹭他敏感的鼻尖,道:“莫要叫望夜。本座今生無道號,望夜是前世飛升之時, 卦象給的稱號。”
“你幹嘛呀?”辛饃一聽就皺了皺小鼻子, 不滿地說, “你的名字好難念,我又叫不準。除非你叫別的。”
沈青衡聞言擰起了眉,捏了一下手中的小脖子,道:“是偷懶不念,還是不會?”
辛饃被抓了個正著,心虛地抿出兩個小梨渦,甜甜地笑了笑,才聽話地如了對方的願,脆生生喚道:“沈青衡。”
“嗯。”男人總算是滿意了許多,又回到之前的問題,“如何?本座教你與九洲百景圖中的百姓交流,你還會隻依賴我麼?”
辛饃聽了,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半晌才老實道:“我就是覺得這個好玩。要是他們當我是神仙,我幫他們,他們拿瓜拜我,不是挺好玩的嘛?我還能欺負人呢!有壞人我就把他推倒!”
少年越說越興致勃勃,雙眸明亮,呼吸吐納之間,一股馥鬱的桃花香氣,逐漸盈滿了身側,鑽入沈青衡的鼻息,直達肺腑。
有些過於醉人了。
“我也不是要和別的人類玩,我又不認識他們,你對我最好嘛,你跟我一起玩不就好了……”
辛饃眼巴巴地看著沈青衡,桃花眼清透水潤,幾乎都能看到一層薄薄的水霧,勾人又清純。
這雙眼睛向來是他獨有的特點,與他人很有些不同。
沈青衡本來早就發現了,也看過了許多次,從來冷靜自持,可這一次卻仿佛被蠱惑了,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後,便抬起了手,粗糙的指腹輕輕撫了撫辛饃的眼睛。
辛饃被摸得下意識閉上了眼,待那冰涼的指腹滑到眼尾,在那處薄紅反複摩挲的時候,他才扯了扯沈青衡的衣袖。
“我都解釋完了,你幹嘛不說話呀?”
“是嗎?你有正麵回答本座?”沈青衡反問他。
說話間,沒等辛饃蹙起眉苦思,那冰涼的薄唇便印了上來,正好貼在發紅的眼尾,極輕地啄wen了一下,一觸即離。。
而辛饃隻覺得沈青衡驟然靠近了,似乎在他眼角貼了一下,一時愣住了,懵懵地眨了眨眼,小聲說:“你在幹嘛……”
“不明白?”男人輕輕摸了摸他的眼角,低聲問他。
辛饃搖了下頭,有些好奇地自己伸手摸了摸眼睛,漂亮的臉蛋跟著不知不覺紅了起來,又傻乎乎地笑了一下,說: “這也是陪我玩的嗎?”
沈青衡近日做得最多的就是照顧他和陪他玩,辛饃能想到的也就這個了。
男人聞言,凸起的喉結緩緩動了動,片刻後,聲線冷沉地道:“不是玩。”
沈青衡側過頭,靠近辛饃薄如蟬翼的耳鰭,低低說了三個字。
少年突然臉就紅透了,咬著唇直勾勾地瞅了一會兒沈青衡,才低下頭,銀白的小腦袋蹭到了男人的頸窩,就這麼抵著,安靜地靠著。
沈青衡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又見少年一隻手跟著搭到了自己頸間,柔嫩的手心貼著脖子。
下一瞬,鋒利的爪鉤伸了出來,狠狠撓了一把。
龍族爪鉤尖銳,這麼一抓便直接抓出了血痕,血腥氣很快蔓延開來。
沈青衡卻連眉都沒皺一下,安撫地拍著辛饃單薄的脊背,低低道:“你顧左右而言他,不應我的詢問,還不許本座自行討要,尋點安心了?”
“你胡說!”辛饃氣呼呼地抬起頭,臉蛋依舊酡紅一片,嘟囔道,“你就是欺負我……”
什麼叫“不是玩,是吻你”……辛饃就算再如何不知世事,也能感受到後麵這三個字隱含的曖昧,就是欺負他不明白。
“既如此,你要本座如何補償?”沈青衡低聲哄他。
辛饃垂眸想了想,才哼了一聲,清脆的嗓音都變得有些甜糯,道:“你這麼……這麼……反正就要答應教我和地圖裏麵的人玩,要教一整天!教到我會為止。”
“那本座的問題?”沈青衡問。
“我才不回答你。”辛饃扭過頭,“我又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指的是沈青衡一開始問的那個問題,本來就是在玩,誰會想到奇怪的問題去啊……再說……
辛饃轉回來看著男人,嬌聲嬌氣地罵道:“你又不是玩具。我為什麼一定要選你,或者選玩具。明明都是我的!玩具和你,誰也不許跑!”
他說得蠻橫,桃花眼仿佛燃了兩團小火苗,凶巴巴的。
沈青衡卻漸漸柔和了眉眼,低低笑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什麼呀?”辛饃狐疑地看著男人。
卻不想,沈青衡搭在他後頸的手再次微微使力,將他帶近了一些。
緊接著,那形狀極好看的唇再次印上他的眼尾,啄了一下。
不同的是,這次換了一邊。
男人親完了,貼著他敏感的耳鰭,聲音極低地道:“你說的沒錯,全都是你的,而你也是本座的心魔。這一點,無可更改,確實不需要解釋,也不該問多餘的問題。”
辛饃一時屏住了呼吸,聞言,又鬆了口氣,桃花眼紅紅地瞅著對方,軟巴巴道:“你知道自己不對,還又欺負我一次,就是壞蛋。”
沈青衡一時默然,安撫地輕輕摸了摸辛饃的眼角,哄道:“嗯,是壞蛋。是本座不對。”
這話像是服了軟。
辛饃聽了,以為沈青衡是知錯了,不會再欺負自己,當即看了看對方,指了指對方脖子上的傷口,說:
“都流血了。你看你還要惹我生氣。我不生氣就不會撓你。”
“無礙。它會自愈。”沈青衡安撫道。
“都浪費血了。”辛饃眼巴巴地說。
沈青衡見他一副可惜的模樣,顯然是惦記著喝血,一時險些被氣笑,氣息沉沉地握著少年的後頸,輕聲道:“那你幫本座擦一擦?”
說著,一條鮫珠紗製成的手帕便落了下來,掉到辛饃的尾巴上。
辛饃疑惑地低頭,捏起帕子,問:“要擦掉?”
“嗯。本座自己看不見血流到哪兒了。”沈青衡非常平靜地說。
一個神識覆蓋雲渺大陸的真神、上仙,會發現不了自己脖子流血的位置?恐怕隻有天真的辛饃會相信。
果不其然,辛饃聽了便捏著手帕,湊過去,趴在男人肩頭,細看那幾道抓痕。
看起來破了皮,流了點血,但沒有很深。
他的手指細軟,本來就沒力氣,將爪鉤放出來之後,雖然很尖利,但沒有力道支撐,也是劃不了多深的。
辛饃卻是不知,沈青衡這具身體早已修煉至鍛體巔峰,可謂刀槍不入,如果不是男人故意不對他設防,想讓他出氣,是根本沒可能會破皮的。
不過這事,沈青衡自個兒不會提。辛饃也不會發現。
少年專心致誌地捏著手帕,在留下來的血痕上擦了擦。
之前生氣的時候不覺得如何,這會兒湊近看了,連著好幾道抓痕,都滲出了血絲,看著便很疼……
辛饃看著看著不由蹙起了眉,小聲問:“人類,你會不會疼?”
沈青衡垂眸,道:“不會。”
辛饃卻是不太相信,這要換做他自己,肯定已經疼得不行了,他鱗片脫落都受不了,別說是這種流血的。
想了想,辛饃便湊過去,對著那幾道抓痕,連著呼呼吹了幾口氣,又捏著手帕,將剩下的血珠一點一點擦幹淨。
“對不起……下次我生氣也不抓你了。”少年到底還是將內疚說出了口。
沈青衡一時神色微怔,扶著辛饃的肩膀,低頭去看少年的雙眸。
澄澈的桃花眼幹幹淨淨的,往日總是神采奕奕,此刻看著卻有些鬱鬱,沒什麼精神的模樣。
沈青衡輕輕撫了撫這雙眼,才放下手,道:“並不疼。於本座而言,痛感幾近於無。莫要想太多。”
辛饃聞言搖了搖頭,嘟囔道:“你這樣會寵壞我,抓了就是抓了,我又不會不承認。”
沈青衡眸色轉溫,道:“即便如此,在本座眼中,你依舊不會是錯的那一個。起因難道不是本座欺負你麼?有因才有果。”
“可是我還是抓你了呀……”辛饃被繞得暈暈的。
沈青衡抬手安撫地摸了一下少年垂落的銀發,哄道:“先欺負人的自然問題大一些,所以怪本座。下回也依照這個標準來,如此不就公正?”
辛饃聞言,這才好了一些,勉強點了頭,看了看那一處傷口,問:“是不是要擦藥?我會的!”
“嗯。不過……”沈青衡想了想,伸手覆在辛饃額頭上,探了探他體內的靈力供給情況。
辛饃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管,繼續瞅著那處傷口,捏著手帕把再次冒出來的血珠捂住。
本來血都快幹了,畢竟傷口不是很深,誰知,辛饃才捂了一會兒,拿開帕子,就見那抓痕又開始往外滲血了。
辛饃一時驚訝地睜圓了眼,說:“它……它怎麼又流血了?是不是我扯到了?”
沈青衡聞言,鬆開了探查的手,眸色平靜地道:“既然如此,便不要浪費了,不如趁此機會補充靈力,順便試試你的牙長好了沒有。”
“你是說要給我血喝?”辛饃問。
沈青衡微微頷首。
“可是,我醒的時候,才喝過你的血。”辛饃還記得沈青衡說過不讓自己喝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