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起上下打量著將要租下的這套二室一廳的公寓,目光依舊很挑剔,但“挑剔”這個詞用在他身上真是太奢侈了。隻要房租足夠便宜,再爛再小的房子他也打算把自己投進去。
這座對外號稱什麼紫竹苑公寓,其實是座極其簡陋的平板樓房。所謂的二室一廳,不過是一間大房子用幾塊薄木板橫豎隔開。略微有幾件家具,已顯出老態龍鍾之相,倒還能湊合著使用。客廳的右拐角放一台看上去蠻新的名牌電視機,顯得格外紮眼。這讓劉起稍感意外,他下意識地按下開關,居然連通著城市有線閉路係統,其中有他最喜愛的體育頻道。
劉起得意地吹起口哨,當然更讓他得意房租低廉得等於白住。每月除水電暖煤氣費需自理外,隻需交納160元。
“房租定得這麼低,不瞞你說,這套公寓不久前發生過一起命案。”房東不動聲色地提醒,像要故意澆滅他外溢的歡喜。
“隻要錢別跟我過不去,其他隨便。”劉起毫不在意,堂堂警校畢業生難道還怕鬼不成?他隨手關掉電視,踱步到窗前,拉開乳黃色的窗簾,燦爛的陽光頓時灑滿房間。他隨口問道:“案子破了沒有?”
房東諱莫如深地擺了擺手:“晦氣的事就不要多提。”劉起不好意思再深問下去。
後來,劉起對這起謀殺案影影綽綽了解到一些眉目。當時公寓住著一對情侶。大家在那個少雨的秋天經常可以看到他們相擁著坐在花圃旁邊的水泥凳上。兩人都戴著款式新穎的太陽鏡。有時女人會把隨身帶的尼龍傘撐開。傘麵是紫色的,陽光透過傘麵的過濾變成嫵媚的紫色投射在女人幸福的臉上,顯得朦朧而迷人。他們很少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著,沉迷地互相欣賞著。過上一陣子,女人會拿出一瓶純淨水,擰開蓋子遞給男人,男人細啜兩三口又還給女人,女人抿了一下又放到男人手心……這樣反反複複地循環,直到一瓶水喝光。
大家都很羨慕這對神仙一般的眷侶,回到家免不了跟另一口子生悶氣。日子久了,習慣成自然,沒人再當回事。有的甚至信誓旦旦地預言他們遲早會解散,理由很充足,兩口子不吵不鬧,不笑不談,好像不食人間煙火,沒有個人味兒,擱在誰身上會長久?冬至的那天晚上,預言竟成事實。隨著一聲慘叫,女人掩麵從房間狂奔而出。不久,警察趕到現場,發現男人死在臥室,全身一絲不掛,胸下有一個很深的血窟窿。
所有的人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女人,估計是情侶反目,女人激憤之下手刃了心上人,隻是這一切怎麼毫無征兆?事發當晚公寓可是死一般的沉寂啊。很快又有人報料,據說從公安局傳來的信息是在案發現場找到了第三人的足跡,是女是男就不可知了。……
劉起很認真地聽著這些傳聞,但並不認為與自己有什麼關係。雖然他清楚地知道這起轟動一時的謀殺案就發生在他的房間,他睡的床鋪上就流過死者的血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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