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打我?連我額娘都沒動過我一個指頭,你憑什麼打我?”珞琳不敢相信地望著烏雲珠,聲音都裂了。
“打的就是你!憑什麼打你?就憑我是和碩格格!難不成你還想還手?你還有臉提你額娘?我看你額娘養你還不如養條狗呢!”烏雲珠坐在她對麵,拿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譏諷地看著被打懵了的珞琳,“狗都知道護著主子,你呢?那是你親額娘,平日疼你愛你,哪裏虧待過你?你倒好,幫著個外人來指責她。你簡直連個畜牲也不如!”
珞琳被罵傻了,張嘴要反駁,烏雲珠挑了挑眉,“怎麼,我說錯了?你不是你額娘生的?你額娘不是你阿瑪的嫡妻?自來都是兒女幫著自己額娘對付要搶自己阿瑪的女人,我就沒見過你這樣兒反過來的,真是天下奇聞哪。你跟那個什麼新月認識才多久?你額娘養了你多少年?連個親疏裏外都不分了,正妻生的正經嫡女倒要偏向勾引自己父親的狐狸精,我要是你,早就一頭碰死了,你竟還有臉坐在這裏嚷嚷呢!”
珞琳說不出話來,當然,可能是因為她的臉太痛了的緣故。
“行了,善棋,送珞琳小姐出去,我這兒地兒小,裝不下她這尊大佛。”烏雲珠鄙夷地瞥了一眼珞琳,“好自為之吧你,就你這德性,將來嫁了人,你丈夫往屋子裏納回十個八個美妾來,告訴你說那個小狐狸精才是他的真愛的時候,到時候你盡可以隨便‘善良仁慈高貴偉大’去,可別哭著喊著求你額娘給你作主啊。”說罷,拉起一邊沉默不語的賽罕拂袖而去,她氣得肝兒疼,得好好喝一碗降肝火的補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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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啊,你就不能慣著,就是得讓他們自己去闖蕩,才能知道是非。”娜仁感歎道,“你也別哭了,我恐怕努達海這回是凶多吉少了,你趕快吧,趁著努達海還沒出事,回頭我帶你跟太後去給珞琳求個指婚,她在夫家碰了壁,才能把那些胡言亂語收起來,才知道你有多麼不易呢。”娜仁安慰雁姬道,“至於驥遠,他是個好孩子,就是少點曆練,等他有了出息,就算努達海不好了,你們家也不至於就這麼倒了,珞琳在夫家也不至於受氣。”
雁姬神色慘淡,聲音都飄忽了,“罷了,我還能指望什麼呢?相濡以沫二十年的丈夫罵我是個妒婦,養了十七八年的親生兒女都要這樣對我……我還有什麼活頭?我還活著幹什麼?拚著一口氣,把珞琳嫁出去,我就鉸了頭發做姑子去罷……”
“這是什麼鬼話?”娜仁又好氣又好笑,“你就這麼放棄了?我可不覺得你是這樣的人啊。做什麼姑子啊,你得好好活著,努達海這樣傷你的心,怎麼能就這麼便宜了他?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婆婆肯定得張羅著給他續弦,你操勞二十年的家業、你貼補進去的嫁妝,就這麼白白便宜了旁人,你甘心?錯的又不是你,你灰心個什麼勁兒?”
雁姬長長地歎了口氣,“你說得有道理,可是我……我……”她搖了搖頭。
“行啦,現在這時候說什麼都不能當真的。再怎麼傷心,有些事情也不能不做,趁著這股恨勁兒,把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回過頭來再傷心也不遲,啊,聽話。”
聽娜仁這種哄小孩的口氣,雁姬苦澀的臉上倒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珞琳被善棋送出來,臉還是腫的,眼睛紅通通,一臉委屈。
娜仁瞥了她一眼,假裝什麼也沒看見,雁姬則連個正眼都沒給她,跟娜仁行了禮就告辭了。
送走了雁姬,娜仁摸著下巴思索——雁姬是肯定要保住的,至於那兩個小白眼狼麼,生活會教給他們什麼叫現實的,盡管去碰個頭破血流吧,不怕他們倆不被掰回來。
至於努達海麼,有膽子做,就得有膽子認!勾引和碩格格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簡直就是往皇家臉上扇耳光!你敢讓皇家沒臉,皇家讓你沒頭!
娜仁才不關心努達海怎麼樣呢,他死就死了吧,就交給多爾袞去處置好了,不知道多爾袞先生知道努達海做下如此下作之事會是個什麼反應,真是期待。
新月呢,等她帶著消息進了宮,大玉兒不把她扒下一層皮來才怪!幸好聽雁姬描述,她跟努達海目前為止也就是親親抱抱,還沒做出什麼苟且之事來,不過就這樣也已經把她自己的名聲毀得連渣都不剩了,到時候宮裏的嬤嬤一驗身,要是她已經不是姑娘了的話……嘖,銼骨揚灰都算便宜她呢。
唉,時隔多年又見到一朵小白花,真是令人倍感親切,想當初有王八之氣護體的海蘭珠我都收拾掉了,要是連個你都搞不定的話,我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好啦。
雁姬和珞琳的口供算是得到了,接下來就是秘密召來了努達海的親兵他山,聽完了那個可憐的家夥的描述,娜仁深深地覺得,如果這樣努達海和新月還能脫罪的話,她就該找個沒人地兒了結自己了。
嗯,當著大軍的麵兒孤男寡女共乘一騎神馬的,實在是太刺激了,刺激得她都要忍不住同情那些被閃瞎狗眼的大兵了。不過,茲事體大,相信那些人也不敢亂說話,知道新月是格格的大概都是上層軍官,看新月那個德行,普通大兵估計很難想象她是什麼天潢貴胄。
搞清楚了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娜仁第二天早上就進了宮。
慈寧宮裏彌漫著一股藥味兒,大玉兒躺在床上,蘇茉爾跪在佛像前不住念佛磕頭。
“這是怎麼了?”娜仁皺眉,“太後怎麼……”
蘇茉爾紅著眼眶點點頭,“格格這段時間為著皇上的大婚儀程操勞,又出了新月格格這檔子事兒……一直都沒緩過勁兒來……”
大玉兒在床上聽見了動靜,虛弱無力地喚道:“娜仁?是你嗎?”
娜仁走過去坐在床邊,“是我,你怎麼樣了?”
“沒事……”大玉兒閉著眼睛擺擺手,“說吧,查得怎麼樣了?”
“算了,我還是別說了,看你現在這樣,可經不得刺激了。”娜仁歎了口氣。
“嗯,我知道了,那就別說了吧,說出來恐怕都要髒了人的耳朵。”大玉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是沒心力管這件事了,在這件事情上你可以全權代表我,那個什麼新月格格……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你說真的?”娜仁驚訝。
“當然是真的。蘇茉爾,”大玉兒依然不睜眼睛,“你聽你娜仁格格的差遣,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反正,迅速把這件事情了結了,別傳出流言來就好。我得再睡一會兒,你們出去商議吧。”說罷便不再開口。
“既然這樣,小玉格格,您就拿主意吧,要人要物,您說就是了。”娜仁和蘇茉爾到了外間,蘇茉爾道。
“很好,這件事情必須得快刀斬亂麻,拖的時間越久就越麻煩。好在雁姬管家是把好手,不然的話可就完蛋了。”
娜仁摸著下巴,“這樣,蘇茉爾,雁姬認識你,你拿上慈寧宮的令牌,親自帶著幾個會功夫的太監、幾個孔武有力的嬤嬤——會功夫的最好——還有一頂小轎,所有人都換上便裝,日落之後悄悄去努達海府上,別驚動任何人,從後門進去。新月住在什麼‘望月小築’裏,進去之後,別跟任何人廢話,直接去那個地方,也不用跟新月說什麼太後懿旨之類的話,讓嬤嬤把她嘴堵上,捆起來塞進轎子裏帶回來。”
蘇茉爾點點頭,“這個容易。”
“注意,新月身邊還有兩個忠心的奴才,一個叫雲娃,一個叫莽古泰,不要讓他們叫嚷出來,直接敲昏交給雁姬就好。另外,如果看見努達海在新月的房間裏,不要驚訝,也不用客氣,迅速把他製服。你走的時候從哪個門出去的,就從哪個門進來,要記得交待侍衛。”娜仁有條不紊地部署,“最重要的一點是,千萬不要跟那兩個人廢話,努達海的老娘和雁姬我等一會兒會派我家的人去通知,她們不會阻攔你們。”
“我知道了。”蘇茉爾冷靜地點頭,咬牙切齒地下去準備東西了——新月個死賤人,她家格格為了這件事情被氣得要命,她非得給這對狗男女點顏色看看不可!
入夜時分,蘇茉爾帶著一隊人馬,寂靜無聲地穿過了街道,敲開了將軍府的後花園角門。
開門的是甘珠,雁姬的心腹,她已經親自守在這裏很久了,蘇茉爾對她點了點頭,亮出慈寧宮的令牌,甘珠同樣點點頭,提著燈籠領著這一隊人悄悄穿過花園走向望月小築。
一路上悄無一人,各種下人都已經被雁姬調開,夜色漆黑,天上隻有一個月牙兒。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上了望月小築的樓,還沒接近房間門口就聽見了一男一女的說笑聲,對話之肉麻之無恥令宮裏經曆過無數風浪的大太監和嬤嬤都覺得不忍卒聽。
一男一女兩個下人守在門口,神情麻木,還沒等他們回過神兒來看見身邊有人,就已經被領頭的諳達一掌劈昏。
蘇茉爾嘴角含著冷酷的殺意,抬腳就踹開了房門。
屋子裏,努達海和新月正抱在一起柔情蜜意,被驚得忘記了反應。
一群孔武有力的諳達和嬤嬤牢記著此次的行動要訣——要快、要靜、不用客氣。
還沒等新月叫出聲來,她已經被嬤嬤們打昏,堵上了嘴綁上了繩子,扛起來就走。努達海倒是大喝了一聲“大膽”,但接著就被五六把雪亮的鋼刀架在了脖子上,太監特有的陰森森的表情能把膽小點的人活活嚇死。
蘇茉爾走到他麵前,冷笑著亮出慈寧宮的令牌,無視了努達海又驚又怒的表情,一抬下巴,持刀的諳達一掌砍在努達海後頸,他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嬤嬤們毫不費力地扛著新月下了樓,樓下,雁姬和老太太都在等著。
蘇茉爾對婆媳倆稍微頷首示意,雁姬一臉平靜地回禮,老太太則忍不住臉上的擔憂,不住往樓上看。
蘇茉爾帶著一群人,抬著轎子,像來時一樣靜悄悄,趁著漆黑的夜色,回到了宮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