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死不降?得了吧,古往今來幾千年,能做到這一點的才多少人?我才不信洪承疇有這種氣節呢。”娜仁聽了多爾袞的複述,撇嘴道。
洪承疇是個什麼樣的人,娜仁早就知道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這麼看不起他——好色神馬的,最惡心了。他要是貪財戀權什麼的,還不至於讓她感覺這麼討厭。美女麼,最討厭的就是色鬼,明明就是個心誌不堅定的小男人而已,裝什麼字母啊。
多爾袞第一次聽見娜仁用這麼輕蔑的語氣談論某個人,不由得有點驚訝——“你又沒見過他,怎麼這麼討厭他?”
娜仁翻白眼,“我是沒見過他,可我就是討厭他!沒有道理可講的,這是直覺!”接著又不屑地道:“哼,你看著吧,他堅持不到最後的!”
“你怎麼知道?他看起來可堅定得很。”多爾袞腦筋打了個結,明智地跳過了跟女人爭論“直覺的可信度”的步驟,接著問。
“真要想殉節,早該在錦州城破的時候就拿劍一抹脖子了事,那才叫真正的殉節吧?非得等到被抓回來之後才玩這套把戲,難不成他以為他誓死不降你們就會放了他不成?他既然沒有當時就死,就說明他並不是真正的從心底忠誠。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裝的?”娜仁從盤子裏拿了一塊點心塞進嘴裏,攤手。
“嗯……?有道理。”多爾袞摸著下巴,“真要是那麼忠心耿耿,就不會給我們機會讓我們抓他到這裏來了。”
“所以呢,不用著急,他才下不去手把自己活活餓死呢。”娜仁打了個哈欠,“你們不是說他有個仆人麼?要搞清楚他喜歡什麼,問那個仆人不就得了?”
“哈!知我者娜仁也!”多爾袞大笑,“我可不就要從他身上下手呢麼!”
三官廟裏,洪承疇磨好墨,拿起羊毫筆,飽蘸濃墨。他麵對桌上的紙,定了定神,姿態端正,開始緩緩下筆寫出工整的字跡:“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洪承疇起初還慷慨激昂,一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氣勢,可寫著寫著,情緒發生變化,有些悲觀失落,寫到最後,他已是神情浮躁,凝眉歎息了。
在窗縫外偷窺他的範文程,臉上流露出一絲笑容。
多爾袞一臉和藹可親的表情來到洪瑞身邊。
洪瑞抬頭見到威風凜凜的多爾袞,忙伏在地上,顫抖地道:“小人洪瑞……見過王爺!”
多爾袞笑著道:“起來說話!”
洪瑞顫著身子爬起,低頭斂手。
多爾袞問:“我問你,你伺候洪大人多久了?”
洪瑞不敢直視多爾袞,低頭道:“將近二十年了!”
多爾袞感歎道:“洪大人一心想做忠臣,你跟了他這麼久,洪大人一死,你少不得也要做個義仆,跟他升天去嘍?”
洪瑞嚇得慌成一團,顫聲道:“小人……家有老母妻兒要養活,不想隨洪大人……升天啊!”
多爾袞嘴角露出一絲笑:“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兒!我們大清有個殉葬的風俗,主子死了,總要最得力的奴才跟去伺候,也不枉主子疼他一場。”
洪瑞嚇得磕頭如搗蒜,哭求道:“求王爺開恩,免了小人一死。小人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王爺活命之恩。”
多爾袞差點笑出聲來,“瞧你也怪可憐的,本王指點你一條明路。你要是不想死,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你主子不要死!”
洪瑞一聽就激動了,“王爺,怎麼才能讓我主子不要死?請再指點小人一條明路。”
多爾袞微笑道:“那……你可要老實回答本王的問題。”
洪瑞急赤白臉地:“一定一定!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爾袞問道:“那我問你,你家大人,可有令他懼怕的人?”
洪瑞老實回答:“大人一怕大明皇帝,二怕家裏的老夫人。”
多爾袞道:“大明皇帝在北京,請來老夫人也是緩不濟急。那麼,本王再問你,你家大人可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比方說,有人好賭、有人嗜酒……”
洪瑞忙道:“喔,有,有!不過,小人不敢說……”
多爾袞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怎麼,不想要腦袋了?”
洪瑞急忙道:“想!想!可是……王爺千萬別說是小人透露的。”
多爾袞不耐煩,“知道了,快說吧!”
洪瑞小小聲回答:“我家大人喜歡……喜歡女人!喔,還得是漂亮女人!”
多爾袞點點頭,滿意地笑了——該說,洪承疇果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嗎?好色啊,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