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狼的誘惑以及河東獅的怒吼(2 / 3)

大玉兒一邊在心裏念叨,一邊往清寧宮正殿趕,準備拿出所有手段跟大福晉軟磨硬泡,要她準許自己明天出宮去看娜仁順便商量對策。

第二天,大玉兒成功地跑出了宮門,她心裏有事兒,故此格外注意宮門外的情況有什麼不同。

一看之下,頓時大生疑心——“蘇茉爾,你看看,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兩黃旗出動了這麼多人?”還都在往郊外移動?

“不是要布置郊迎大典麼?那有什麼奇怪?”蘇茉爾不以為然。

“你這個家夥,果然是神經粗大……”大玉兒自己嘟囔了一句,卻愈發覺得不安——不對,看這些人的架勢,哪兒像是去準備什麼大典,倒像是……

大玉兒莫名覺得一陣恐懼,不敢再多想,騎馬飛奔到了十四貝勒府。

屋子裏,娜仁無聊得幾乎要抓狂。

坐月子真是件可怕的事兒!澡不能洗,牙不能刷,床不能下……快髒死了!腿都快不會走路了!

好在,這月子已經快過了一半了,勝利在望啊!

低頭看著放在自己床邊的悠車,搖籃裏的胖肉球正在呼呼大睡,這小子,渾身上下都是圓的!娜仁看著他胖胖的藕節似的胳膊腿,圓滾滾好似皮球一樣的臉蛋,眯得長長的眼睛,直想笑。

突然聽得人來報“大汗側福晉來了!”,娜仁眼皮都沒抬——姨媽又來了?

……

“哎呀?怎麼是你?”踏進房間的卻是……

哦,“大汗側福晉”麼,大玉兒頭上的稱號不也是這個。

“哎,這幾天都沒來看你,我姑姑不叫我出來,你還好麼?”大玉兒一邊問候她,一邊眼神就飄到了搖籃裏的胖球身上,“哎呀,好可愛好可愛……好胖啊……”

看吧,所有人都這麼說……娜仁頓時憂鬱了。

所有趕來圍觀此肉球的貴婦人們,最後都要加上一句——“好胖乎啊”。不過接下來都會說“長得真是有福氣”……是了,在這個食物不甚豐富的年代,“胖”一向代表了“有福”。

等他長大了,非得狠狠訓練他,叫他去了這一身膘不可!

“對了,多爾袞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估計過上幾天就能到了,大汗還吩咐準備了盛大的郊迎典禮……”大玉兒喝了口茶,喘了口氣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可我看他的表情不大對勁兒,仿佛一點兒喜悅也沒有,我可是記得,那次阿敏屠城,他臉上那種憤怒和失望……可是這次,他臉上不單單是憤怒和失望了,仿佛還又是傷心,又是挫敗……”

娜仁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已經隻剩零星的記憶片斷的劇情——郊迎……憤怒……失望……,差點從床上蹦下來——你大爺的!這不就是“傳國玉璽事件”麼?原來是發生在這個時候!

娜仁又想捶床又想撓牆,多爾袞,你這個大混蛋!合著你平時“想通了”全是哄我玩的啊?

玉你媽的璽啊,皇你大爺的位啊!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塊破玉石就能讓你當皇帝了吧?這石頭是能放出死亡射線暗殺皇帝啊還是能從陰間給你召來百萬陰兵幫你造反啊?

哦,好,你說你們兄弟仨各領一旗,可是剩下的還有五旗啊!那五旗的旗主全是看你們不順眼的哥哥們啊!你們是找死呢吧?

好在她還有理智,才沒當著大玉兒的麵破口大罵出來。

忍下氣,娜仁低頭努力回想著小時候一個老婆婆給她講過的奇聞軼事——傳國玉璽神馬的,怎麼總感覺似曾相識?不是對劇情的記憶,而是,她好像真的聽過有關這玩意兒的事情。

閉著眼睛,娜仁豎起一個指頭,對著大玉兒的方向,問:“你記不記得,那年那達慕大會的時候,咱們幾個一起坐在火堆邊兒上……聽一個老媽媽唱咱們蒙古的長調,然後她還給咱們講故事來著?我怎麼記得,有個故事就是講什麼‘傳國玉璽’的來著?你還記不記得?”

“蘇茉爾,你記得麼?”大玉兒朦朦朧朧也有點印象,但是記不清楚,轉頭問蘇茉爾。

令人比較吃驚的是,一向有些馬大哈的蘇茉爾居然知道!

“傳國玉璽?仿佛是說……元朝亡了以後,皇帝帶著玉璽逃回蒙古,從此下落不明。到了兩百多年前,有一個牧羊人在草原上放羊,其中一隻羊,三天不吃草,隻用蹄子刨土,牧羊人好奇,就地一挖,發現了這方玉璽,獻給了他部落的首領。後來聽說,落到了察哈爾林丹汗手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蘇茉爾絞盡腦汁回憶,笑道:“哈,多虧了這隻有趣的羊,我才記得這個故事!”

娜仁和大玉兒兩個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神馬?玉璽落到了察哈爾的林丹汗手裏?

“這次他們出征,不就是因為林丹汗死了,察哈爾群龍無首,才好拿下麼?”娜仁一把抓住大玉兒的袖子,“會不會……會不會……”她氣急敗壞,話都說不出來了。

“會不會是……多爾袞從察哈爾那裏,得到了這方玉璽?”大玉兒替她說了出來,神情突然凝重起來,“告訴你,我昨晚聽見大汗說夢話,說什麼……玉璽……苦心……白費了……”

“麻煩了,這下麻煩了……”娜仁向後重重倒在床上,心裏把多爾袞sm完了一百遍又ms了一百遍,方才咬牙切齒,“多爾袞,他一定是從歸降的察哈爾部落手裏得到了那個什麼傳國玉璽!可是,察哈爾一定是準備把這個玉璽獻給大汗的,結果……多爾袞他……他……”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了,彼此的意思了然於胸——汗位,一直是多爾袞生命裏最大的魔障,但凡遇到有關這汗位的事情,他都淡定無能。

“什麼都別說了,你肯定知道該怎麼做,我得趕緊回宮,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從大汗嘴裏套出點什麼話來……”大玉兒匆匆起身,“你可要保重啊!”

大玉兒送來重要情報之後就離開了,離開之前沒忘了捏一把胖肉球的胖臉過過癮。

娜仁叫屋外站著的侍女三人組進來,倚在床上,對烏雲道,“你去告訴外院兒的,去給我打聽打聽貝勒爺什麼時候班師,咱們得趕緊準備準備,好迎他回家。”

三個人領命而去。娜仁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倒在床上。

尼瑪,嫁了多爾袞,真是個累人的活兒,他日後當了攝政王倒是風光了,問題是,把他往一個忠君愛國的封建社會好青年j□j的過程,這是一件多麼考驗人耐心的事情!我不覺得自己是能者,可是為毛還要這麼多勞?!生個孩子坐個月子都不安生,都要擔心老公是不是會扯起大旗造反!

郊野的大道上,旌旗招展,人歡馬嘶,凱旋的隊伍迫不及待地往盛京趕。

在鑲黃、正白、鑲白三麵旌旗的引領下,侍衛們簇擁著多爾袞精神抖擻地往前行進。

多鐸策馬趕上前來,走在多爾袞身邊問道:“後天就到城外了。哥,你怎麼說?”

多爾袞凝眉不語,神情尚在猶豫之中。

多鐸著急地催促道:“哥,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還這麼優柔寡斷什麼!”

多爾袞沉下臉道:“別說了,讓我再想想!”

多鐸心浮氣躁地一抖馬的絲韁,那馬箭一般衝了出去。

夜晚,繁星滿天。多爾袞的軍隊在郊野安營紮寨。

帥帳之內,多爾袞圍著帥案,踱步沉思。

侍衛帶著披著鬥篷的烏雲進了大帳,道:“貝勒爺,這丫頭說,她是府上福晉差來請安的……”

多爾袞一回頭,看見烏雲,愣了一下,“咦,烏雲?是你啊。福晉有什麼事情嗎?”

烏雲打了個千兒,笑道:“奴才恭喜貝勒爺喜得貴子!小阿哥長得跟貝勒爺可像了,那眼睛鼻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多爾袞一路上,除了思考自己該拿玉璽怎麼辦,就是心心念念著自己家裏的老婆和剛出生的兒子了,想看兒子想得百爪撓心,聽了這話,大喜:“真的?快,再多說點他的情況!”

“別急呀貝勒爺,福晉知道您肯定想看,就特地畫了小阿哥的圖畫,叫奴才拿給您看呢!”烏雲拿出一封信,又捧上一包點心,“這是福晉吩咐做的您喜歡吃的點心,福晉如今還沒出月子,不好下地,叫奴才來給您問個安,看看您好不好。”

“好好好,告訴福晉,爺很快就能回去見她和兒子了!”

烏雲頷首,沉默地站在一旁。

多爾袞眉開眼笑,準備拆信,一看之下,有點奇怪——這信是用結實的厚紙所做,信口用蠟封住,蠟上蓋著娜仁自己的印章,多爾袞心裏有點打鼓——娜仁並不常用她的印章的,更沒有用過印章來封信。這麼厚的信封,也著實少見。

蠟封是很完整的,多爾袞摸索了一遍,發現沒有打開的痕跡,才小心地把信拆開。

信的第一張並不是所謂的小阿哥的圖畫,而是一張字紙。

多爾袞愣了一下,細細一讀,臉上勃然變色——“爾玉之事,彼已得知,亡羊補牢猶未晚,誤蹈羅網回天難。”

多爾袞臉上驚疑不定,好在,他是轉過身湊在燈下讀信的,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人看見。

第二張,是幾個圖畫,畫的都是同一個人物——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兒,哇哇大哭的、手舞足蹈的、咧開嘴笑的、呼呼大睡的,憨態可掬,叫人忍俊不禁。

多爾袞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這時,外麵傳來侍衛的聲音:“貝勒爺,如果沒有要事,明日再來吧!”

豪格在帳外大聲道:就是有要事才來!

多爾袞一驚,連忙將那張寫著字的紙塞入懷中。

豪格進帳,衝多爾袞道:“十四叔,禮部傳諭,明日郊迎,大軍壓後,我們隻領一隊親兵,先行前往……”豪格說著話,四下裏一打量,看見在一旁站著的烏雲,奇怪地問:“這丫頭是誰啊?”

“奴才烏雲,是十四貝勒府上福晉差來給貝勒爺請安的。”烏雲從容地給豪格見禮。

多爾袞輕描淡寫地道:“她是我府上的丫頭,問我何時到家。”接著轉過臉,對烏雲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叫福晉不用著急,過兩天我一準兒回去見她和兒子!”

“嗻,奴才告退。”烏雲笑答,轉身出了大帳。

多爾袞一臉輕鬆地揮舞著手裏的圖畫,“要不要看看?我兒子哎!”

一提起“兒子”這個話題,豪格頓時忍不住酸溜溜,調侃道,“早就聽說十四嬸厲害,果不其然,沒到家呢就盯上了!”

多爾袞打了個哈哈。

豪格走後,多爾袞才發覺自己背後都被冷汗濕透了。

盛京郊野,皇太極率領著眾貝勒親貴聲勢浩大地迎接凱旋之師。然而,這歡迎儀式中缺少了輕鬆歡笑的氣氛,暗暗隱藏著一股殺機。

多爾袞遠遠看著這陣勢,本能地覺得不不對勁兒,他心裏又藏著事兒,覺得這股殺機越發明顯。

大風將彩色的旌旗吹得呼啦呼啦直響,兩黃旗將士嚴陣以待。嶽托銳利的眼神四下掃視,他的親信將領遇到他的眼神時,輕輕點頭。

皇太極坐在台上禦案後,神情冷漠。

嶽托悄悄走上前對皇太極附耳道:“一切準備就緒。”

皇太極低聲道:“好,我會判斷情況,要是多爾袞還是不說,我便以‘酒杯擲地’為號,你立即下令行動,務必圍個滴水不漏!”

嶽托:“喳,遵命。”

皇太極看著禦案上托盤中三杯酒,伸手緩緩轉著酒杯,神情冷酷。

馬蹄聲漸近,在旌旗的引領下,多爾袞、多鐸、豪格領著一小隊親兵,策馬行來。

嶽托緊張得不禁深呼一口氣。

多爾袞麵無表情,多鐸看多爾袞,神情期盼而緊張。

皇太極鎮定地緩緩站起,走下台。

多爾袞、多鐸、豪格馳近台前,翻身下馬,就要跪行大禮,皇太極忙扶住多爾袞,和顏悅色地道:“十四弟辛苦了,這回的勝利,對我大金特別有意義,你們都是勞苦功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