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書的過程是這樣的。廠裏要進新設備,讓我們把一個老倉庫騰出來,裝修一下進生產線。組長就領我們去清倉庫。倉庫裏據說是文革時期收繳的“四舊”物品,縣裏找不到合適的存放位置,就放印刷廠倉庫了,這麼多年,時過境遷,也沒人再理會這些破爛。好的諸如字畫文物什麼的都被當時留個心眼的人拿走了,剩下的多數是一些舊的文稿,但也堆積如山。
倉庫一打開,就聞到滿滿的舊書氣,伴著塵土,直鑽人鼻子。組長也不願幹這苦差事,指定了幾個人就到外麵抽煙去了。很不幸,我就被抽中了,和老張、小何三人一組,清理西北角最大的一堆。
老張是個老好人,組長怎麼說就怎麼幹。小何本來的活兒在編輯部,廠長(改製以後叫總經理,但我們還是習慣把他叫廠長)安排髒活累活每個科室都要出個人,小何被編輯部一幫老油條攛掇出來搞這個,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再加上他是大學生,一開始就覺得比我們這些技校出來的高一等,所有嘴裏罵罵咧咧的,搬了幾本就躲牆根玩手機去了。
我無奈的看看老張,老張說:“沒事,小淩,我們幹就行。活也不多。”
書堆裏的書,大多都是建國前出版的,有民國時期的,還有清末的線裝書,有官家的,也有文人自己印的。多數都不完整,要麼缺了幾頁,要麼有燒損的痕跡。老張是個愛書之人,拿了一個軟布子,整理的時候把書上的塵土還要擦一擦。我沒那個耐心,基本上就按大小裝在紙箱子裏。整了一個早上,整出來了五大箱子,累的我腰酸背痛。不過,搜到一本《金瓶梅詞話》的連環畫,應該是清末出的,我尋思拿舊貨市場興許還能賣幾個錢,就揣進了衣服裏。
就在中午快要下班的時候,我發現了夾在一堆舊書中的一個木盒。木盒扁平、狹長,比一個巴掌大不了多少。木盒上滿是灰塵,經過擦拭也看不出任何字跡。盒子上有個小鎖,但年代久遠,一掰就開了,裏麵放著一本書,就是《陰陽奇門廿八要訣》。
我有些好奇,是什麼書要用個木盒子裝。書名上的那個“廿”字我不認識,我拿去問老張。老張接過書,翻了翻,說:“這個字念廿,就是二十的意思,說白了,就是陰陽奇門二十八要訣。不過我剛翻了一下,不全,這本應該是上部,估計還有中部或者下部。這本前一部分講了一些養氣的方法,要訣隻有九條,應該是一本有關道術的書。你要是有興趣就拿去研究研究。”
弄了半天原來是一本道士的書,還不全,我撇撇嘴,有些不甘。我說:“張叔,我不要了,你拿去吧。”
老張笑了笑說:“中國的道術也還是有它自己的一套理論的,這本雖然不全了,但應該是孤本,有一定的收藏價值,你拿著吧。裏麵有不懂的字可以來問我。”
我聽老張說有收藏價值,才收下。我覺得,這本書對我而言,其價值遠沒有我懷裏那本《金瓶梅》大,但老張既然說了,那我就拿著唄。起碼這個木盒看上去古色古香,拿回家裝點什麼也不錯。
就這樣,這本書被我帶回了家。剛撿到的時候,還和丁胖子吹牛,說爺馬上就有道術了。結果翻了兩天,就覺得沒意思了。盡是說一些陰啊陽啊,清啊濁啊的。而且,不認識的字一大堆,翻新華字典都找不到,被我扔馬桶上,拉不出屎的時候翻翻看,有通便的作用。要不是丁胖子今天提這茬,我還真就忘了。
丁胖子聽我這麼一說,立馬就急了,說:“天寒,你不是拿我開涮麼,不行,反正話是你說的,你給我回去看去,反正我那邊是一分鍾都不敢再呆了,你看好了就幫我捉鬼。看不好我就住你那兒了。”
我一看這王八蛋這就算賴上我了。攆又攆不走,打又打不過的。隻好勉強答應了丁胖子,決定回家看書,捉不捉鬼都不說了,起碼先把丁胖子弄走。
“這才像話麼!”丁胖子一巴掌拍在我脊背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你媽手也太重了吧。”我揉著後背罵到。
“老板,再來份炒餅。”丁胖子衝後麵喊道,喊完回頭對我說,“對了,今天你先把錢付了啊,我出來的急,沒帶錢。”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