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離得這麼近,他也沒有聞到百墨信息素的味道。
他看著百墨脖頸間的阻隔器,略暗的眸色之中藏著一股煩躁,“你還要戴著阻隔器嗎?”這阻隔器的效果是不是好到有些沒必要?居然把百墨信息素的味道隔絕的嚴嚴實實。
當初到底是誰給百墨這阻隔器的?
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此時在帝都市區內酒店房間中的托因比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他看了看外麵的天空,起身將窗戶關上。
要下雨了。
怪不得涼颼颼的。
他是不是要感冒了?
禹群不提起,百墨都快完全忽視自己阻隔器的存在,手指摸上那柔軟的材質,他滿不在乎地說道:“也不影響什麼,你不說我都快忘記它了。”
倒是禹群,似乎很在意他的阻隔器。
這都已經是第二次問他阻隔器的事了。
略過禹群,百墨走到床邊,將浴巾往床頭櫃上一丟,腳一蹬,脫掉拖鞋,他背對著禹群爬上床。
將枕頭壘起擱在自己的身後靠著,百墨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後正準備低下頭打開手腕上的光腦終端,然而有一道視線實在強烈到讓人難以忽視。
他倏忽一抬眼睫,那雙清淩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禹群。
因為心中覺得不自在,百墨的眼中染上一股暴躁,“你不去洗澡嗎?不去洗澡就躺下睡覺。”站在那裏直勾勾地看著他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那視線……總讓他背脊發麻。
禹群在微微一晃神之後,目光之中透露出看見天崩地裂的顫抖。
他覺得自己完蛋了。
百墨的一句話都能讓他浮想聯翩。
強行讓自己收回那令百墨不自在的目光,禹群麵無表情地走向浴室。那日在十字星號餐廳中,少年念的那一段他們之間的不可描述在禹群腦海中就像是魔咒一樣。
尤其是描述百墨戴著阻隔器,□□的那一段。
他知道了,一切的原罪都在那一天。
那一天他就不該去餐廳。
那一直懸掛在天空之中,積攢的雨水終於落下。
這是入秋後的第一場雨,即便是關著窗,涼意也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來。
夏因他們喜歡原始狀態,所以除非極端天氣,一般不開啟屋內的溫度調節係統。
在冬日下雪的時候,他們更願意在屋中升起壁爐中的火。
以前禹群不太理解這種浪漫,但此刻在秋雨之中,他忽然有一絲心領神會。
淅瀝的雨聲包裹著這靜謐的空間,百墨躺在床上,他閉著的眼睛有些酸澀,便睜開眼,於是就看見牆壁上斑駁的月影,像是被切割後的破碎。
他想,或許是他太久沒跟人共享過一個房間。
明明禹群的呼吸聲很淺,但對於他來說卻很清晰。
明明房間內一片靜謐,卻總是有些東西在喧囂。
但並不是擾人睡眠的程度,禹群那清寒的信息素就像是助眠香薰,舒緩著他緊張的精神力,令他昏昏欲睡。
但百墨很矛盾,他想睡又不想睡。
百墨難得語氣平和地說道:“精神力的事,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等了很久,他都沒有等到禹群的回複。
在百墨以為禹群是睡著了的時候,床邊不遠處才傳來禹群那更顯慵懶的聲音。
“我知道了。”
百墨猶豫了幾秒,想著今天他聽到的那番對話,禹群言語中對自己的擔憂,他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地問道:“你怕我會死嗎?”
那聲音充斥著單純的好奇,就像是小孩子指著天上的星星問為什麼那會發亮一般。
“嗯。”房間內響起一道淡淡的回應聲。
原來是這樣。
原來也有人怕他會死。
百墨閉上眼睛,一隻手摸黑碰到超狼,揉了揉,然後任由自己跟隨那助眠的信息素,陷入睡眠。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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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所在的森林中是同樣潮濕的空氣,但不一樣的是,這裏的空氣卻是摻雜著濃稠的濕臭以及汙水臭味。
天空依然是陰沉到讓人懷疑這個世界是否有看見陽光的那一天,禹群踩在一灘汙水之中。
他知道這裏是哪裏。
這是超狼的夢境。
隻不過他有一陣子沒有夢見了。
是因為今天超狼在旁邊一起睡覺嗎?
禹群環視一圈,然後在一個斷壁前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黑發的小孩撐在斷壁上,往那廢墟之中張望。
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但他卻一句話也沒說。
隻是在禹群走近之後,他聽見對方口中傳來一聲難掩著急的抱怨,“去哪了?”
正在禹群疑惑這超狼的第一任主人在找什麼的時候,一聲還稚嫩的犬吠聲傳來。
然後灰白色的小狗晃著尾巴,邁開現在還短的腿,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然後禹群看見小孩麵上的焦慮消失,顯然他就是在找超狼。
但他卻沒有說。
隻是在超狼跑到他麵前之後,他皺著眉,髒髒的小臉上帶著不悅,“你去哪了?”
超狼歪著腦袋看著小孩,察覺到他的怒氣,它伸出爪子,輕輕搭在了小孩那□□的腳上,然後一翻,露出自己雪白的肚皮。
小孩定定地看著超狼表示歉意的樣子,他那幹裂到有些血絲的嘴唇抿緊,然後他妥協地蹲下來,伸出手揉了揉超狼的肚皮,然後將它那張開的腿強行合起來,並將它翻過去。
他用著那冷漠的聲音教訓道:“不能暴露自己的致命處給別人。”
“我拿石頭砸下去,你就死了。”
“你不能死。”將超狼抱在懷中,小孩帶著超狼往廢墟的另外一方走去。
他平靜無波地對著懷中的小狗說道:“我不會拋棄你,但你也不能拋棄我。”
那聲音雖然平淡,但話語裏卻幾乎透出一股執拗。
“我不會嫌你是麻煩。”
想了想,他冷哼一聲,“你估計也沒資格嫌我是麻煩。”
瞳孔一縮,那一瞬間,禹群幾乎將這個黑發的小孩與那日在訓練場內說著‘我從來不做誰的包袱’的百墨重合在一起。
他皺起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有這樣的感覺。
之前看著百墨戰鬥的時候,他也有兩人如出一轍的感覺。
跟著小男孩的身影走著,禹群的眉宇之間染上一分疑竇。
超狼的第一任主人,跟百墨到底是什麼關係?
禹群盯著那衣衫襤褸,瘦弱到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背影,目光探究。
他究竟是誰?
這個地方又是哪裏?
禹群想要從夢中尋找一些線索,但不知道是因為夢境的緣故,還是因為夢主人超狼不識字的緣故,這個世界中的一切文字都十分模糊,看起來極其扭曲,就像是隔著一層濃霧。
根本無法辨別,也無從記憶。
他之前去調查過,百墨從小就待在tl7星球,在來亞安帝國之前從來沒有離開過tl7星球,甚至都沒有怎麼離開總統府。
百墨在總統府內接觸到的人也十分有限。
因為百墨是罪王之子,所以並不受人待見,他從小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太多關係親密的人。
禹群甚至讓人去調查了百墨的關係網,從小時候的保姆到老師同學,以及總統府中接觸到的那些侍衛,沒有一個符合這夢中人的情況。
百墨說這夢中人是他的老師,但是他是從哪裏認識的這個老師?
最後夢境結束在小孩回到他的住處,那是一間幾乎起不到什麼遮蔽作用,對比一開始的那個廢墟好不到哪去的破房。
甚至鋼筋都裸露在外麵。
但還是能在那破房之中找到一些住處的特征,例如在一片被掃開石頭的空地上,有放著一個撿來的有些潮濕的空紙箱子,以及一些破布鋪成的‘床’。
那空紙箱子是超狼的窩,因為在他們一回到那裏之後,小孩便將超狼放了進去。
在夢境結束的前一秒,禹群看著小孩蹲下來,在一堆廢品之中去找能吃的東西時,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頭。
小孩抬起臉,那雙髒汙也不掩清麗的桃花眼對上他的眼睛。
就像是察覺到他的存在一般。
夢境結束。
小百墨定定地看著那虛空中幾秒,然後自言自語道:“哦,我想起來了,我那天找到一個麵包……”
第二日,吃完早餐,自動替夏因承擔澆花任務的禹群拿著水壺,按著夏因的指示仔細地在花叢根部澆上肥料。
他說道:“精神力突破的事,需要仔細策劃一下。”
坐在那花園中鐵藝秋千上,抱著小黃狗的夏因看著禹群的背影,詫異地抬起眉毛,“怎麼一晚上就改變主意了?”
昨晚還那麼態度那麼堅定,還說要去說服百墨,結果一晚上過去,禹群就鬆口了。
要知道禹群可是最頑固不過的人。
夏因嘖嘖稱奇道:“百墨是用什麼辦法說服你的?”
夏因順著小黃狗錢錢的脖頸上的毛用手梳著,他露出幾分興味。
昨晚上是不是發生什麼好事了?
然而夏因不知道是,百墨幾乎沒費什麼力氣。
他的學生再頑固,卻也抵不過百墨的幾句話。
“不讓百墨去做,他不會甘心。”禹群隻是簡單地回答道:“與其讓他亂來,還不如讓我們來計劃。”他的聲音中略有幾分無奈。
這樣好歹,還能讓他在旁邊守著。
夏因在心中佩服百墨的影響力,他點點頭,“行,那我們好好計劃一下。”
隻是,隻怕再怎麼計劃,也減輕不了多少這件事的風險。
夏因微微蹙眉,雖然這件事一開始是他提出來的,但真的要去實施時,他的心中還是不免擔憂起來。
隻希望到時候,一切順利。
作者有話要說: 禹群:皇室居然想謀反?
小小百墨覺得很奇怪,怎麼這撿來的小狗永遠也不會髒,還不用吃東西。
直到十幾歲,百墨知道哨兵的知識後後知後覺:原來這是我的精神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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