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的背影太多次,這一次,再也不想要看。便提前一步,背過他,走進我的房間裏。
我也從未想到,李延卿的話竟會一語成讖。
此後三年,我一直生活在清秋宮中無人問津,傅清風徹底忘了我的存在,我此生也再無出頭之日。
這三年間,李延卿會在每年下雪的時候來到清秋宮。
第二年柔然的冬天格外冷,許是清秋宮裏沒有供給的火炭,我釀了一些桃花酒,喝來還能取取暖,平常我便房門都不出,一院清冷也確是沒有什麼可看的。
第二年的李延卿,也仍舊孤身一人領兵打仗,上止這一年不再待在深山老林中,喜歡到處跑,我隻告訴過他,不要再帶李延卿入宮。
我還記得那年的柔然,曾在空中綻放過一次璀璨無比的煙花,像極了那年我生辰,李延卿趕回南鑰為我慶生時的場麵。
後來我聽上止說,那天的煙花是一個商販所放,煙花的絢爛燒壞了一處官家府邸,為官者要拿商販試問,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到商販的下落。曾目睹過商販的老百姓說,以前從未見過那人,約摸是走動的商販,見惹了事便落荒而逃。
上止還告訴我,那晚,他在一個獵場中,看見了若有所思的李延卿。
他問上止:“你說,她會看見嗎?”
上止則搖了搖頭:“今年雪大,會覆蓋一切。”
嗯,然而隻有我知道,那幾場大雪,唯一沒有覆蓋的,便是我的眼睛。
第三年的冬天來得晚了些,我釀的桃花酒被上止搶走了一半,他回報以我一件狐毛大氅,他卻也直言相告,那是李延卿讓他帶給我的。
這一年,南鑰內亂,與周遭各國的戰爭皆以慘敗告終,割地賠款,損失慘重。
第三年的李延卿,仍舊未有家室,他曾托上止給我帶了一封信,是他委托林將軍寫給唐妃的,信的內容大抵是闡述當年和親一事的真相,我沒有拆開,隻擱在我的床頭,若是機會見到平步青雲的唐貴妃,我便交於她看。
這一年,我又見到了李延卿。
我不知他是如何說服上止,讓上止再次將他送到清秋宮,我隻知道,李延卿蒼老了許多。平常像他這麼大的男子,早就為人夫為人父了,他卻還孤零零的一個人,常年的戰爭將他打磨地愈發成熟穩重,他沒有再說想我,也沒有問我過得好不好,他隻問我:寒情,柔然這樣冷,你的心是不是已經跟著結成了冰。你還是不願意與我走嗎?
我搖搖頭,說出我最違心的話:李延卿,以往我不願意與你走,我以為我是在意榮華富貴,這三年來我才明白,我是在意傅清風。我貪婪他給我的溫暖,在他之前,從未有人那樣對過我,我喜歡過你,可是也隻止於過去,我為我們沒能在同一時間而深愛上對方而感到遺憾。
我記得那時,他許久沒有說話。
良久的沉默後,他說,他知道了。一如他三年前的反應。
這已經是第四年了。
開春時,上止來找過我,說我父皇後宮有妃嬪誕下皇子,內亂停歇,國力也有所恢複。
這一年隆冬時,我沒有再見到李延卿。
卻聽聞,他始終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