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襄隻是陪著她流眼淚。李晴思眼淚流個不停,身體癱軟著。此後,她就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什麼人來看她,她眼睛也不抬一下。艾襄看著她那暗淡無光的臉,喊了下她的名字,她臉上兩行淚就馬上順著臉龐流了下來。艾襄過去用手幫她擦眼淚,但看著自己也掉淚了,抱著她。此時,艾襄聯想到自己在旅途中在雨天裏,在大山腳下,在小旅館裏的生病時的絕望和無助,現在,李晴思應該比這個還更深切吧。艾襄在父母家住了幾天,就先離開Y城回去了。鍾子普留下,照顧李晴思,還有孩子。
生產完一個星期,李晴思就出院了,她的父母決定把孩子帶到上海去找更好的醫院。
日子一天天過去,鍾子普仍遲遲未見回來,艾襄內心的不安不斷地放大,再放大。以至於晚上開始頻繁做夢……哦,夢裏,艾襄這是要結婚了。艾襄這是要和鍾子普在五台山下那個小旅館結婚。因為時間來不及,況且艾襄住的地方買東西的地方少,除了幾件副食店就是三間餐館,要買衣服得坐兩個小時的汽車到城裏去。所以,艾襄隻穿了一條自己改裝的裙子。她夢到自己穿上一條白色裙子,那裙子本來很簡單,但是艾襄為了讓它不至於太平凡,把另一件衣服剪了,做它的修飾。這樣,做出來的裙子倒也別致。
此時,鍾子普也不知道從哪裏弄回一大束鮮花,有百合,有薔薇。他給艾襄做了個可以當頭飾的花環。
艾襄把衣服穿好,把花環戴在頭上,站在他麵前,笑著問:“是不是很漂亮呀?被我迷住了吧。哈。”
鍾子普看著她笑了,點頭,說:“我都迷了你十幾年了。”
“你中間不是放棄了十多年了嗎?不能算十幾年,頂多幾年。”艾襄說。
“怎麼不算了?你那麼那麼可愛,我怎麼會放棄呢?”
艾襄看著他,笑著認真地問,說:“真的啊?”
他看著把花環取下來,艾襄不滿地問:“幹嘛啊?你也想戴啊?還跟我搶!”
他卻說:“我幫你洗頭吧。”
艾襄乖乖地聽他的,看著他倒水,試水的溫度,搬凳子,拉她在他麵前坐下,拿梳子幫她梳頭。艾襄想回頭看他,但他說,別動。艾襄隻好不動了。
在他的懷裏,艾襄享受著他用毛巾幫她把頭發擦幹。
晚上,艾襄和鍾子普還有旅店老板一家人,就在旅店旁邊的一個餐館圍在一起吃了個飯。就這樣結婚了。而後不知怎的,艾襄又夢到和鍾子普到了一個禪寺旁,艾襄在禪寺門口問鍾子普說:“我信佛,你信嗎?”
鍾子普回答:“你信的我也想知道,我知道了就會信的……”
隨後不知怎的,場景就轉到了一個寺廟內,艾襄此時腦子裏有一個意念,那就是自己已經是長期住在此處的僧人了,她內心平靜地對那個似乎是鍾子普的人說道:“施主,請你離開吧。”
……而後,艾襄一陣驚慌,夢就醒了。
夢醒了,艾襄依然是一個人,她和鍾子普的婚禮依然沒有舉行,哪怕像夢裏那麼簡單都好,隻要舉辦過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艾襄依舊在做夢,她夢到了在山上一個曲徑通幽地方,正是疑無路的時候,看見了一一法師,他依然是爽朗地哈地笑,還是跟艾襄說上次同樣的話。
你犯了貪嗔癡中的癡。你放開一切,才能擁有一切啊。他摸著艾襄的頭說。而後艾襄居然看見自己的頭腦居然蹦出了光芒。之後法師給了艾襄一頂袈裟帽,指著天邊,說:去那裏!艾襄聽著,轉身要去,但是卻開始往下墜落。那種墜落的懸空感讓艾襄很不舒服,終於醒了。
第二天,艾襄聽著歌,有人在翻唱蘇軾的江城子。艾襄忽然想起這首詞來,把它寫在本子上,反複地看,心裏充滿了悲傷。自己在下麵也填了一首:《江城子》
兩情相悅實應是,常執著,屢斟酌。偶悔衿漠,人去成傳說。怎奈昔心聖物破,奈何錯,誤蹉跎。
幻思陌路擦肩過,仍吾右,仍汝左。笑意逐暗,缺君空城郭。拋憾發願生佛國,或因君,負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