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救出我以後,我便一直跟著他。不管他要不要我,我也隻能跟著他。他是我九年來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第一個讓我用了九年的時間記住的人。而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也是他給我的,如果沒有他打開墓棺,我便永遠成為一個活死人長留在無盡的黑暗裏。

我跟著他走過了很多不同的城鎮村莊,一起看那些青山綠水。終於有一天他問我:“你為何不走?”他站在瀑布的岩石上,望著坐在樹蔭下的那塊岩石上的我。

“那為何你不趕我走啊?”我黑溜溜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一圈,笑著回答他。

陽光在樹頂上投影過來,我們之間有一抹迷人的黃光。啊九負手在身後望著我把白皙的腳丫放進冰涼的水裏,褐色的眸中一閃而過的詫異,很快就把身體側了一側,頭扭過一邊。

“怎麼不說話?”我擰眉望著他,踢了一下池裏的水。

啊九隻是默默地站在那。

“那邊有什麼好看的啊?”等了一會兒他仍舊保持側身的姿勢。

“喂!”我惱了,怎麼啊九不肯和我說話。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張俊美的臉。他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獨特到讓人對他過目不忘的迷人。一雙褐色的眸裏麵透穿著一種不言而喻的神秘,讓人身不由己地被他的眼睛吸引。雙眼間下是一個高挺的鼻子,鼻子下麵是一張擁有薄薄的嘴唇的嘴巴。五官像是被雕刻出來的一樣。我的視線轉移到他的墨發,直至他的耳朵。

“嗬!你是反耳的!”我望了好久,終於給我發現了一個驚喜!

“嗯?”啊九聞言不自覺地望向我。

“什麼反耳?”啊九皺了皺眉疑惑道。

“你的耳朵!”我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笑著望著他。

啊九伸手摸了摸耳朵邊,嘴角微微上揚:“嗬!你倒是第一個發現它的模樣。”

“哈?!”聽了這話我就像吃了蜜糖一樣的開心!我驚訝極了!

用手拂了拂池麵上的水,水濺濕了旁邊的石頭。白皙的腳丫浸泡在透明清晰的池水中。啊九的視線被我的動作轉移了,他的視線一觸碰到我的腳丫,便迅速地移到了一邊。

“啊九!”我停下了戲水,望著他。我以為他不高興。

“輕鳧,男女有別,你還是別玩水了。”他的聲音有些沉,語氣像是在大人訓斥小孩子做錯事一般,稍稍嚴厲。

我有些委屈,不知是不是在墓棺裏呆得太久了,以致都忘了這人間的禮數。也是,是我高興得被從墓棺裏解救出來得到自由而把這人世間當成了天堂,卻忘卻了人間其實也是一個牢籠。是一個情感的牢籠,而墓棺隻是束縛肉體的牢籠。

我推掉了原本擠滿在臉上的笑容,默默地把腳丫從水中抽了出來,穿上鞋子。

“那個——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剛移過來的視線,“洗衣做飯,磨墨背書什麼的,我都會!”

啊九聽了走到樹蔭下,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我不缺人。”他望著我的眼睛。

“可我缺你!”我瞪大眼睛望進他的眼眸。

“你缺我?”他不相信地輕笑。

我看著他有些諷刺的輕笑,心裏黯然一片:我缺你,缺了九年。缺你陪著我。缺你和我一起笑。缺你和我一起長大,一起白發到老。

他無言地向林間的一間簡陋的小屋走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我的心裏的七彩粉末像是一塊塊地掉落下來:他還是不肯收留我。

漸漸落日歸了山尾,夜色慢慢在天際伸長開來。

小屋的煙囪上冒起了白色的囪雲,小屋院子內的小木桌上擺滿了農家小菜。

“啊九!嚐嚐我做的菜!”我把最後一道菜擺放在桌上,笑吟吟地望著啊九。

啊九放下手中的小刀和一個手鐲模樣的木環。用手執起我遞過去的木筷子,夾了一塊前方的糖醋排骨。

我一直盯著他吃時的表情,心裏緊張的不得了。

我見他把筷子放下後就不再吃了,他麵目表情地望著桌上的菜。

“好難吃?”不會吧?我在雲塔的時候可沒少在廚房裏擺弄這些瓶瓶罐罐的油鹽醬醋!

“嗯。”啊九起身向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