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手指輕輕點完“enter”鍵,今天的工作也在這一聲“哢噠”聲中結束了。易佳瑤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按了按發疼的脖頸,眨了眨發澀的眼睛,而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剛剛做完的是最新企劃的一本新書的文案,下午也已經向老板請好了半個月的假。明天隻用把手上一些事情交代給小盧,就可以動身了。
偌大的房間,易佳瑤隻是開了一盞橘黃的桌頭燈。直向前望,客廳落地窗外,是城市湧動的不安分的燈火,五彩斑斕的霓虹,即使在這寂靜孤冷的深夜,卻照不進易佳瑤的心房。
入秋了,平原地區習以為常的大風,吹著窗戶發出“嗚嗚”的哀鳴,猶如困獸。隻穿著短袖體恤的佳瑤,明顯哆嗦了一下,剛才專心的工作根本沒有在意,現在才忽然發現身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疙瘩。
腳下剛一使勁,踩上的竟是軟綿綿的一團。阿布低嗚一聲,抬眼看了看踩痛自己的主人,發現主人一臉的歉意,隻掃了兩眼,稍微挪了下身體,輕搖了兩下尾巴,又默默的閉上眼睛。
易佳瑤心中頓時一陣感動。阿布是兩年前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一隻流浪狗,無數過寂寞的夜晚,易佳瑤總是背上一個淺色的帆布包,在暗夜湧動的嘈雜中,獨自一人,轉轉悠悠。看到阿布時它毛發上都是汙物,一臉的倦怠,沒有生氣。在那樣人來人往的街上,它就那麼懶懶的趴在地上,周圍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兩腿動物,它毫不在意。半睜著的眼睛,輕輕觸動了佳瑤內心的某根暗弦。
於是鬼使神差,易佳瑤毫不在意周圍人鄙夷而戲謔的眼神,拿著手上剛買的食物,蹲在阿布身前,一塊塊地喂著它。阿布就用它半死不活的招牌眼神盯著眼前莫名的女子,而後一口一口,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從那天起,這個家裏就不再是一個人的冷冷清清。易佳瑤在書房給阿布做了一個很舒服的小窩,可每每晚上要做工,阿布就會默默地俯在腳邊。無論春夏秋冬,腳邊始終會有阿布暖暖的體溫。
也不知怎麼了,易佳瑤總是自以為很能體會阿布的心,那種倦怠的眼神,默默依偎的溫情,總是會讓她會心一笑。有時候她也在想,或許阿布也是這樣感受著自己的吧……
佳瑤笑著彎下身,揉了揉阿布舒展的毛發,待它再次睜開眼睛,就跟它指了指書房的方向。阿布慵懶地盯著她,又過了一會似是才反應過來,慢慢起身,向書房走去。
隻剩下一個人的世界。
因為小區所在地比較高,是建在一個山坡上,從這裏正好可以看見隔了幾條街區的鬧市。易佳瑤的耳中似乎充斥著那些人聲鼎沸,她厭惡的搖搖頭,站在窗前看夜景是她的無法擺脫的宿命,那種感覺,像是可以扼住什麼,神秘、淡然、隻用那麼淡淡的瞥見。於是,總也不會擺脫不了的,怎樣搬家都會選擇一套有落地窗,視野開闊的房子。
夜都是寂寞的吧,每每這時每個人的真心才可能蠢蠢欲動。放下偽裝後的人們,也隻在此時才體會到些許寧靜,亦或者,在真心的表象下更加黑暗。
易佳瑤雙手交叉,挽著胳膊,在這安逸的寧靜中,深深撞擊著她的,是前些天齊子誠突然打來的電話。
“佳瑤,你回來好吧?文文也要回來。我快結婚了,算算,也隻有你們跟我親近。回來祝福我吧。”
離開家已經多少年了,易佳瑤沒有細數過,也許四年,也許已經五年了,跟子誠她們也隻是偶爾中的偶爾會掛個電話。倒不是故意想要避開些什麼,隻在心裏的某個空隙中被冷冷的吹進一陣風,提不起回鄉的渴望。
不過,在聽到子誠說她要結婚了,佳瑤由衷的一陣輕鬆和喜悅。那樣的口吻,似是真正發自一個單純的女人心,子誠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淩然霸氣,隻是以一個幸福女子的心境相約知心姐妹,來見證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時刻。
雖是幾天都過去了,可一想到這個頑劣的“男人婆”是姐妹三個中最先出嫁的,還是有些唏噓。當然激動更大大的占據了心頭。
窗外這妖嬈的夜色,由清晰變得模糊,再由模糊變得清晰。心念一動,隨手提起丟在床尾的一件灰色簡式套裝,佳瑤連房中的燈也沒關,就踏著寂靜,出了門。
隨著鞋跟敲擊地板的“嘚嘚”聲越發遙遠,原本靜靜放置再書桌上手機忽地“嗚嗚”震動了兩聲,而後隨著幽藍光屏的消逝,又歸於沉寂。
小區的燈光昏暗裏透著纏mian,這樣的橘色光線在暗夜裏慢慢纏繞,心都跟著柔軟起來。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迷戀上這樣的溫暖,隻要看著柔美的燈火,就不會像隻是一個人的寂靜。
眷戀著的銀河,鋪撒入廣闊的深藍天穹,星星點點,無限情懷。風還在驕傲,吹入心懷,一陣冷致。
“這麼晚了,還沒睡呢?”收銀員小呂略帶沙啞的聲線送入耳中。一臉溫和的笑容,如沐春風。
“嗯,剛剛加完班,過來買點東西。”易佳瑤也放鬆下心情,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