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侍應再次無聲地出現,在桐人麵前擺了兩個盤子和一個杯子。
「以上就是你的總結嗎?」
等到他說完。桐人看著他點了頭,把寫著恐怖金額的發票拿到與少年相對的桌角處,收了起來。不管怎樣,桐人還是先喝了一口飄著堅果香氣的咖啡,隨後慢慢開口說道。
「……有一部分的遊戲是把PK行為日常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現實殺人的一種預演。過激類型的遊戲,如果切斷手腕的話,還會噴射來鮮血,切腹的話,腸子會全部跑出來。那些狂熱的玩家,如果想退出,並不是單純地退出係統而是選擇以自殺的形式來結束似的。」
托奧弗隨著之前的服務生從後台順了一杯同樣的咖啡後,並沒有因為桐人的話題感到不滿。不過桐人如果回頭看看的話,會發現現在托奧弗已經和諾沐對換了。
幹咳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上流社會的兩位女士,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盯著桐人。不由得一縮脖子,少年小聲地說道:「每天都重複著那樣的日子,那麼現實中出現了做那種事的人也不算奇怪。我覺得有必要要想出好的對策來阻止事件的惡化。但是從法律出發這個方法卻行不通。」
「行不通?」
「是的,很勉強。」
用金色的湯匙,慎重地舀著那上麵鋪著薄薄的不知道有幾層的桃色的奶油的蛋糕,然後送到嘴裏。
【大概每一勺都要100日元吧。】
這樣想著,桐人一邊享受著那入口即溶的口感,一邊繼續還未停止的殺戮的話題。
「說白了,那些玩家之所以會那樣做,也是在遊戲裏的習慣。成為團隊的核心,在關鍵時刻保護他們,或者獨自為隊伍引誘boss。不知不覺間就會產生的一種優越感吧。」
菊岡吞著叉子剛剛挑起的千層糕,苦笑了一下。
「你啊,有些話就不要那麼說得那麼白啊。那麼桐人君你是怎樣,得到平衡了嗎?」
「……」
當然,對於桐人來說,讓他覺得卑微的事多得堆起來像山那麼高,但桐人根本沒打算要把這些也告訴那個男的。因此就掛著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的表情回答了他。
「……不管怎幺,隻要我女朋友在就好了。」
【桐人,你這麼秀好麼…】
托奧弗掩麵長歎。「原來如此,就這一點,我就羨慕桐人君羨慕得要死。這次的ALO,可以介紹女孩子給我認識嗎?像SIRUF領主那樣的,是我喜歡的類型了。」
菊岡居然不為所動,順著桐人的話說了下去,看起來似乎還很有興趣的樣子。
不過,桐人可沒有真的去做這種事情的打算。婉言拒絕後,這個話題似乎還在繼續。托奧弗不禁開始期待,這個男人聊起這麼多到底是打算說什麼。
「無論如何,VRMMO遊戲隻要你花時間,無論是誰,都可以的到你所想要的那種優越感。而且,比起學習是否很好,足球踢得好不好,是否有錢,更加簡單,更加原始,更能反映人類的本能。」
「……也就是說…… 」
「說白了就是“強”。是物理上的,肉體上的強悍。用自己的雙手,破壞對方的那種力量。就像是毒品那樣的東西。」
「…………“強”……也就是指最大的“力量”嗎?」
菊岡用一種很懷念的語氣自言自語。
「……男孩子,不管是誰,肯定在某個時期也很憧憬那種強勢的。看了格鬥士,就想嚐試那種修行。但是很多人他們都很快就會覺悟那是自己怎麼也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就會轉向於更加現實的夢想……。——對了,如果是在VRMMO的世界裏,就可以繼續那個夢,甚至是實現它,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點了點頭,桐人趁機喝了口咖啡來滋潤一下自己鮮少說話過度而導致幹渴了的喉嚨。
「嗯,一部分的格鬥係的型號,就會追求真實感,就會組成格鬥技能的流派和合作關係。」
「真的嗎?」
「也就是說……在遊戲裏,養成某種角色,想法設法成為那種空手流和拳法流的達人。然後把舞台在新宿或者涉穀真實地重現。幻想可以把那些違法的混混們用鐵拳來製裁。……當然,遊戲是不會教育鬥技者該如何構築自身的思想的。完全沉迷在遊戲的那些人,隻會記住那些技能的招式,然後就想在現實的世界裏使用看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會發生那種案件。那種可能性,我可以很遺憾地告訴你,不可能沒有」
「原來是這樣啊……。在VRMMO的世界裏的“強勢”就變成了現實中的侵蝕。那麼,桐人……」
菊岡再次一臉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少年。
「那真的隻是心理上的問題所造成的嗎?」
「……你什麼意思?」
「如果心理對於暴力的屏障過於低的話,不僅僅隻能獲取到知識和技術……實際上,遊戲中的鍛煉也會對現實中的身體有影響……這難道不可能嗎?」
輪到桐人陷入沉思了。「……那個,舉個例子,就拿剛才所說的新宿事件來說吧,在新宿揮舞三點五公斤重的劍,那名男子的體力,或許就是在遊戲世界裏受到影響從而得到了提升……是這樣嗎?」
「嗯,是的。」
「那麼……舊型的機器對神經係統的影響,目前還是剛剛進行研究的階段吧。基本上就是一直躺著,基礎體力會是下降,但是有可能會變成一旦遇到火災時所迸發出來的瞬間的力量……。但是,那種事情,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曾經聽過大腦生理學方麵的老師說過,不過聽得我糊裏糊塗的。……繞了這麼久,終於說到正題了。給你看看這個吧!」
菊岡點了點數碼板,遞給了桐人。
接過數碼板,桐人和托奧弗的視線同時集中在屏幕上,液晶畫麵裏出現了沒見過的男人的臉,還有住址等個人資料顯示。披散的長頭發,銀色框的眼鏡,臉和脖子都是滿布脂肪。
「死了有一段時間,不過,貌似沒有傷口。」
「……這是誰啊?」
聽到托奧弗的低語,桐人眉頭一皺,盯著菊岡,
菊岡用手指在數碼板上操作了幾下。
「嗯…,上個月…….也就是十一月十四日。在東京都的中野區的某個公寓裏,負責打掃的房東,聞到一股惡臭,沿著臭味找到源頭,但是按門鈴就沒有人回應,也沒人接電話,但是房子裏麵的燈是開著的。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就打開了電子鎖,進去一看,這個男的……茂村保,二十六歲,已經死了。像是死了五天半了。房子裏麵並沒有被翻過的痕跡,也沒有打鬥痕跡,屍體躺在床上,而且,頭部……」
「是AmuSphere嗎?」
因為桐人的房間裏麵也有一台這樣的機器。所以,那一刻兩個金屬環重疊在一起的形狀的床上齒輪型的舊型機器的樣子出現在自己腦海中。菊岡點了點頭。
「是的,立刻通知了家屬。法醫解剖說是死於非命。死因是急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就是心髒突然停止跳動吧?為什麼會停止跳動啊?」
「不知道。」
「……… 」
桐人和托奧弗頓時無語。
「死亡時間過得太久,而且作案性能低,所以難以做到精密的解剖。但,死者幾乎是兩天沒吃東西,一直處在密封的空間裏。」
桐人再次皺起眉頭。坦白說,對方的話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即使在現實世界裏什麼東西都不吃,但隻要在遊戲的世界裏,有虛擬吃過東西,那麼就可以有一種飽腹感的假像。那個可以繼續好幾個小時。對於那些被稱為廢人級別的超核心遊戲者來說,腦海中隻有浮現出食物的信息,就可以增加玩家的時間。一天,甚至是兩天一點東西都不進口,這樣的人也不少。
當然,繼續持續下去的話,也會對身體有壞的影響。營養不均這些多得很,一發作起來就會倒下去,如果一個人住的話……發生那種事也不奇怪。
而且,就算是托奧弗這種完全非人的存在,也是需要能量補充的。失去了維持生命的能量導致身體過度虛弱,最後甚至導致死亡,實在是可能性極高的事情。
閉上眼睛一會兒,為在冥界的茂村祈禱,然後桐人再次開口。
「……確實是悲慘的事情…」
「是的,悲慘的事情還不止那樣。因為是死於非命,所以新聞上也不能說,對於其家屬也要隱瞞,因此不能做進一步的調查。在某個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因VRMMO而導致的死亡侵蝕……」
「……你叫我出來並不是想讓我聽那些一般的結論吧。那個事件,還有其他什麼的嗎?」
對於桐人的問題,菊岡微微地瞥了一眼那個裝置,然後才回答說。
「這位茂村君的AmuSphere裏所裝置的VR遊戲隻有一個。你聽過“GunGale Online”吧?」
「那,……當然啦。那是日本唯一一個“專家”級別的MMO遊戲,雖然我沒玩過。」
【總算到正題了!!】
托奧弗和桐人拳頭一握。桐人現在麵對麵前的男人的態度頓時變得更加嚴謹了起來。
「他好像是GunGale Online……簡稱GGO中數一數二的玩家。在十月份的舉行的最強者決定賽裏獲得了優勝。角色的名字是“澤克西特”。」
「……那麼他死的時候也是在GGO中登陸著的嗎?」
「沒有,事實上並沒有。像是在“MMOSTREAM”這個網絡播放節目中重現澤克西特的虛擬體時。」
「哦,……原來是Mst(MMOstream)的“本周優勝組合”啊。這麼一說,我聽說是因嘉賓突然倒下節目播放被迫中斷……」
「應該就是那個了,在播出的過程中心髒病發作。如果登陸了,時間就可以精確到秒。然後還有件還沒確定的消息……就在他病發的那個時間,GGO裏麵也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有用戶在博客裏寫了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
「MMOSTREAM在GGO內也轉播嗎?」
「是的,可以在酒吧裏看到。」「在GGO世界的首都,被稱為“SBC古羅肯”街道的某個酒吧裏也有播放。問題是,在那個時間點,有名玩家做出了奇怪的舉動。」
【舉動??】
桐人沒有說話,示意菊岡繼續說下去。
「據說,是對著屏幕上的澤克西特的影像,嘶吼著接受裁判,去死吧,然後就用槍對著那影像射過去。看到那情況的一個玩家,很偶然地記錄下了這些,並且還上傳到了動畫網站上。上傳文件上還顯示了日本標準時間……嗯……向電視開槍的是十一月九日下午十一點三十分二秒,茂村君在節目裏突然消失是在十一點三十分的十五秒。」
「……那隻是偶然的。」
桐人把另一個盤子移到麵前,平靜地說道。用湯匙舀了那茶色的圓筒狀的物體,送到嘴裏,對那冰冷的感覺有些驚訝。想著是蛋糕吧,但更覺得它是雪糕。那甜味的控製剛剛好,濃稠的巧克力的風味也得以展開,菊岡的話更加加重了口中擴散的苦味。
用眼神示意旁邊隱身的托奧弗也試試這種點心後,桐人繼續盯著菊岡。直到把那物品的三分之一都送到了胃裏以後,少年又繼續說起了剛才的話題。
「如果成為了GGO的頂級玩家,那麼招人嫉妒,甚至是憎恨的程度是其他的GGO所不能比擬的。直接槍擊本人是要一定的度量,對著電視的影響來開槍,那也不顯得奇怪。」
「嗯,確實,但還有一件。」
「………什麼!!」
桐人停下了拿湯匙的手,繼續看著菊岡的撲克臉。
「這次說的就是大約十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八號那天的案件。在琦玉縣的琦玉市大宮區的某個地方,在兩層建築的房子的一個房間再次發現屍體。那是報紙推銷員,燈開著,但是沒有回應,以為是假裝不在家,立刻生氣,扭了扭門鎖,發現沒有鎖上,進去一看,在被子上麵那男人抱著那AmuSphere躺在那裏,同樣發出陣陣惡臭。… 」
咳,桐人和菊岡再次因這個故意發出的咳嗽聲而停止了談話,把視線轉向隔壁。先前的那兩位女士正用一種鄙視和討厭的眼光看著這邊。菊岡意外得顯示了自己的膽魄,點點頭打了下招呼,隨後又繼續起了剛才的話題。
「………那個,關於屍體的詳細情況就不說了,但他的死亡原因也是心髒驟停。他的名字……還是不說了。男性,三十一歲。也是名GGO的厲害玩家。角色名是……“薄鹽鱈子”?應該是這個吧……」
「這人或許是以前在SAO裏的一個名叫“北海IKURA”的親戚吧。那個鱈子先生也上過電視嗎?」「還沒,但是預定就在這次出演。從AmuSphere的通信記錄來看,通信中斷時是在發現屍體的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五號的晚上十點零分四秒。死亡時間推定也是在那個時候。當時他正好在參加古羅肯市的中央廣場的小隊——就是類似於公會的組織——的集會。當他在台上憤憤而言時,被衝入集會的玩家用槍射擊。因為剛好在街上,所以無法造成傷害。當憤怒的人們逼近那槍擊者的時候,他就突然下線消失了。這條信息也是在網上的揭示板上公布出來的,因此其正確性也受到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