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於光化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的西京會戰以大唐盧龍營州軍的完勝告終,是役,渤海國招討大軍徹底潰散,餘部四處逃竄。
在大唐後世的史書中,這隻是李誠中諸多勝績中毫不起眼的一役,《新唐書》對此也不過輕描淡寫的描繪了一筆:是月,伐渤海,於西京鴨淥府大勝之。在渤海國的曆史記載中,卻對這一次會戰做了詳細的描述,從戰役的前因到戰後當事雙方的結果都有交代,並將之稱為“慶成七年西京之役”,並以此戰為渤海國曆史的轉折點,“渤海由是為大唐諸藩第一”。
無論曆史怎麼評價,李誠中和營州軍高層關注的是此戰的驗證效果,在這次營州軍曆史上的首度萬人會戰中,營州軍通過實戰檢驗了敵前隊型變換、騎兵騎射、短弩的大規模使用、新一代巨弓的殺傷力、追擊過程中的步騎協同等多個戰術科目,並對暴露出來的問題進行了研究和改進。
當然,李誠中也沒忘了和乞活買打的賭,戰後清點發現,營州軍及懷約聯軍無一人戰歿,隻有數十輕傷,從廣義角度達成了“零傷亡”的恐怖目標。不管乞活買怎麼抱怨渤海軍不堪一擊,但他的賭誓是發了的,所以他也隻能願賭服輸。在心情失落的低迷狀態下徘徊了幾日後,乞活買終於認命,他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對這支營州軍本身的觀察上來,從排兵布陣到戰術技巧,從後勤供應到日常作息,從軍法紀律到榮譽養成,都開始格外關注。在和暫編騎兵一營指揮解裏談過之後,乞活買向李誠中提出了請求:“都督,我想去白狼山軍校受訓。”
“你確定?那可是很苦的,而且畢業之後,就算是營州軍的正式軍官了,要從基層幹起。”
“嗯,我想去。解裏兄弟跟我說了,要從基層軍官開始做起,我可以辭去懷遠虞候聯席本部的職務。”
“那倒不用,你可以掛職,就當去基層鍛煉吧。”李誠中說著說著想起了穿越前,不由一陣好笑。
西京之圍已解,城中被困的高明博、裴頲和高堯義等人都出城迎候李誠中。看著滿身血跡的高明博,李誠中好一陣感慨,沒想到當初從新兵訓練營中扒拉出來的這個渤海子弟,如今竟然攪動了關外風雲,當下溫言撫慰了一番,道:“高從事可堪大任!”短短一句話,令高明博內心湧出一陣激動,他還沒來得及謙遜,李誠中又追了一句:“晉調查統計局都虞候,秩振威校尉,從六品。”
營州軍總部傳統稱謂為“總部三司”,其實應當是“總部三司一局”,“一局”指的就是調查統計局。調查統計局獨立於三司之外,級別低於三司而高於各處。營州軍新軍事改革之後,三司長官都虞候使張興重、都教化使薑苗、都參軍使周坎都是正六品昭武校尉,這也是李誠中身為營州都督所能給予他們的最大官階,高明博的秩別晉為振威校尉,僅僅比三司長官低一階,說明他的實職差遣“都虞候”應當是調查統計局的最高職級,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高明博名正言順成為了營州密諜係統的最高長官,調查統計局核心百人、外圍數百人都要聽從他的號令。
高明博的拚死努力終於獲得了認可,他滿臉脹得通紅,好一陣心馳神搖,片刻後顫抖著聲音道:“多謝都督!此番多賴弟兄們奮死,明博豈敢獨居此功。”
李誠中點頭:“有功人員你隨後報上來,我肯定是要重賞的。”
自家事情說完,高明博拉過裴頲和高堯義等人向李誠中引薦,兩人早就等候在旁,此刻都是深深施禮:“見過都督。”
其中尤以裴頲最為激動,他早年曾在大唐遊學,還在科舉中摘下功名,並與中原許多文臣交好,對大唐最有感情。這些年因為身居渤海高位,已經很少前往大唐了,如今乍然見到“大唐營州都督李”的旗號,不覺就是一陣哽咽:“渤海下官裴頲,見過大唐李都督。今番能得大唐援手,渤海上下俱是深感五內。”
李誠中微笑著攙起裴頲,道:“大唐和渤海都是一家,此番援手本是分所當為,裴大夫怎的如此客套。”
裴頲垂淚道:“裴某乍見大唐旌旗,思慮往日,內心激蕩,讓都督見笑了。”
李誠中也是一陣感動,道:“裴大夫事渤海以忠,待大唐以誠,數十年如一日,此心可告上蒼!此乃渤海之福、大唐之福!”
高堯義得悉了營州軍不到三千人大破渤海招討軍萬人軍陣的事宜,此刻在一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忽聽李誠中向他問候“大將軍安好”,連忙應道:“都督安好。”隨即一臉慚色:“高氏愧對渤海、愧對大唐,願領都督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