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刺史張在吉正在書房處理方方麵麵轉來的政務,聞聽周知裕到來,立刻迎入書房。
周知裕也不客套,直接道:“李誠中今日一早便回來了。”
張在吉一愣:“白狼山軍情有變?”
周知裕道:“那倒不曾。但前些時日他們卻在白狼山和契丹人打了一仗。”
張在吉問:“如何?”
周知裕道:“斬首二百七十六具。自家戰死四十二人。”
張在吉緊張的眉頭立刻舒緩下來,大喜道:“不錯!此戰結果可稟告節度府,當是近期內邊關各處少有的大勝!”說著,張在吉坐不住了,起身從案頭的一遝卷宗中抽出一本,一邊翻看一邊道:“好問兄看過邸報了吧?”
周知裕點頭道:“看過。旬月以來,盧龍塞、北口、鎮遠、薊門、孔嶺關、廣邊軍各處均在交戰,其中盧龍塞斬首一百三十五具、戰歿九十餘人,北口斬首十三具、戰歿十七人,鎮遠斬首三十七具、戰歿四十一人,薊門斬首四十五具、戰歿七十人,孔嶺關斬首五十六具、戰歿八十人……”如數家珍一般,將各處戰場的數字報了出來。
張在吉點頭,一邊翻看,一邊接口道:“以上均為契丹人的騷擾試探,唯有廣邊軍一戰,契丹人主力出動,殺敵三百餘人,我方戰歿四百人,但因為戰場被遮蔽,沒有斬首數。”看完後,又抬頭道:“因此,白狼山一戰,當是近期我盧龍軍首功!通報節度府,傳檄邊關,可鼓舞我軍士氣!”
對於李誠中所部在白狼山一戰中所取得的戰果和意義,周知裕在驗看李誠中帶回來的那一大袋子耳朵的時候便心知肚明,但他此刻的心思不在這上麵。張在吉看出周知裕有些心神不寧,問道:“好問兄似乎有話要說?”
周知裕從懷中取出李誠中所列的物資清單,遞給張在吉。張在吉接過來細看一遍,沉吟片刻道:“東西不是問題,某可以從庫中調出來。但似乎白狼山中境況不是很好……”
周知裕歎了口氣:“李誠中回來對某說了,確實不太好,若是沒有這些物資,這個冬天是絕對頂不過去的。除此之外,契丹人兩度在他手上吃了大虧,如今也改變了戰法,以騎兵遮蔽了榆關至白狼山的通道……”
張在吉想了想,問:“好問兄有何打算,讓李誠中返回榆關?”
周知裕道:“尚未想好。白狼山是如今關外唯一的一個駐兵軍寨,是咱們釘在契丹人身側的一顆釘子。有了這顆釘子,咱們攻守的回旋餘地要大很多,而契丹人欲攻平州,必先拔去這顆釘子,那裏將是敵我爭奪的要點。當然,就算白狼山重新落入契丹人手中,咱們大不了重新回收榆關,隻是某擔憂李誠中所部,那是我平州軍目前唯一能戰的精銳,若是損失在白狼山,實在令人心痛。”
張在吉道:“攻守之道,某非武將,知之不深。但某知道,自從李誠中進駐白狼山後,平州局勢便安穩了許多,老百姓能夠踏實下來準備過冬,那些準備逃往幽州的大戶也重新定下心來不再談論離開的事情。若是戰場重新移回榆關,恐怕將是另一個局麵……當然,是撤是留還得由好問兄來定奪,某是不懂的……至於李誠中所部,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周知裕道:“他自然是想留在白狼山,元利老弟可還記得,李誠中所擬的五年恢複營州計劃?”
張在笑道:“年輕人,心氣自然是要高一些。某還記得,當年你投軍之時,還指天發誓一定要做到指揮使。嗬嗬,如今好問兄已經是兵馬使了……”
周知裕笑道:“你也成了一州之主。”
二人相視大笑,周知裕心情紓解了不少,當下便定了決心,問道:“元利老弟,單子上的東西多久能準備出來?糧食不需要了,直接從榆關取出來便可,也可節省時間。”
張在吉道:“一天之內便可辦妥。”
周知裕點點頭:“便請元利老弟籌辦。某還要回去操練新兵,排練陣法,否則送不到白狼山去。對了,某擬由李誠中檢校前營指揮使……”
張在吉道:“這是自然,如此大功,節度府也沒話可說。”
李誠中終於等來了最好的結果,周知裕決定按照李誠中的需求派大隊平州軍押送物資進山,一方麵支持李誠中過冬,另一方麵也將這次押送作為訓練新兵的重要經曆。平州軍已經陸陸續續征募了兩個月,雖說一直在操練,但沒有經曆過戰事,沒有麵對過敵人的軍隊,算不得真正能戰的軍隊。因此,從這個意義來說,也是一次訓練新兵的好機會。
遇到這樣的上司,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李誠中壓下心頭感激的言語,遵照周知裕的吩咐,隨張龍來到大營,挑選士兵,訓練他所設想的車陣。
李誠中所列明需要的物資很多,預計將裝滿五十輛大車。張龍從軍營的輜重庫房中挑出五十駕大車,套上馬,又挑選了三百名槍兵,集中了全營的兩百名弓手,組成了這次押送物資的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