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市經十路算得上是一條東西走向的主幹道,但是到了山東工業大學這一帶,基本到了最東段,似乎作為標誌,一座水塔居然橫在馬路中間,讓人到此止步的節奏,雖然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鍾,但大馬路上並沒有多少人,倒有幾位老頭老太太弄個馬紮坐在路邊樹蔭下乘涼,他們的濟南話說的很快,時不時發出笑聲,那種很清亮的笑聲,朱木陽發現濟南人和南京人笑聲是不一樣的,南京人即使大笑也有一種含蓄,而濟南人則如這夏天的陽光,毫無遮擋的感覺。
他倆在水塔旁往南拐彎,這裏有點上坡,李毅道罵道:“你不會下來跑幾步,我帶著豬怎麼爬坡?”
朱木陽置之不理:“別廢話,快騎!我在後邊給你加油!”
李毅道終於忍受不住,一下子跳了下來:“你就是剝削人的資本家。好了,咱們平等,推著車子走吧。”
朱木陽白他一眼:“你小子一點毅力和恒心也沒有,這點困難都經受不起,將來怎麼建設四個現代化。”
“滾!你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你騎車子我坐後邊?”李毅道用手擦了一把汗。
這個坡不小,二人氣喘籲籲,足足走了一刻鍾才到了坡頂,回頭看看經十路已經掩映在了綠樹中,李毅道問道:“這就算是我們山東工業大學的鄰居?也太他媽的遠了吧?你買的哪裏的地圖?”
朱木陽已經看到前邊一個關著大門的單位門口,大門和別的單位有很明顯的區別,就是整個門塗的都是草綠色,和郵電局門口郵箱的顏色很是相似,而不是軍隊那種鮮豔的草綠色。他興奮地拉了一下李毅道:“就是那裏!郵電部山東通訊設計院!以後這裏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
李毅道也很認真看了一眼:“恭喜,你的單位今天沒人上班!周四怎麼會沒人上班呢?”
朱木陽一眼看到旁邊有個小門,點點頭:“你找個地方涼快一會兒,我去問問。要是我一個小時不出來,你就回學校。”他並不太懂上班的含義,以為報道後就可以直接工作。
李毅道想說句什麼,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二人還可以在一起胡說八道,這一見到單位,居然膽子變得小了起來,唯恐說句什麼被裏邊的人聽見,隻是點點頭並沒說什麼。
朱木陽渾身都是汗,倒並不是剛才爬坡的原因,也有點出於對未知命運不確定因素的擔心,在學校裏他可以麵對數千人侃侃而談理想抱負,那個時候一心一意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概念,現在走到社會上,就覺得心裏沒底,他從自己褲子後口袋掏出報到證,走到了門口左側的傳達室。
傳達室並不大,大約有十幾個平方,但看得出來是裏外間,外側正對著大門外,有一個四十歲左右麵色很黑的人坐在那裏,兩眼炯炯有神的看著他,裏邊則被一扇門隔開,不知道有些什麼。
“老師,你好!”朱木陽很客氣的打個招呼。
黑麵中年人臉上沒有一點笑:“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來報道的大學生!”朱木陽挺了挺腰杆,他在北方算不上高大,但也並不矮,此時也擔心會被新單位的人看不起,說話力求不卑不亢。
“哦!”黑麵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馬上站了起來,點頭說道:“歡迎!歡迎!”
朱木陽心中一暖,比他想象的情況要好很多,連忙客氣:“謝謝您!我在那裏報到呀?”
黑麵門衛指著小門說道:“你先進門,然後捋著這條道往前走,正對麵就是咱們單位的綜合辦公樓,你直接去二樓人事科就可以,找一位徐科長!”捋是濟南話,意思就是“沿著”的意思。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後邊又有腳步聲,還有氣喘籲籲的聲音問道:“師傅,大學生報道是不是在這裏呀?”這是一個老年婦人的聲音,他回頭看去,見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