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靜美無法入眠。
實則這幾年來,她總是無法入眠,即便入眠,睡眠也很淺,輕微的響動都能驚醒,可像今天這樣輾轉反側,的確不曾有過。
難道他真的……快死了嗎?
連著幾天幾夜,她的精神狀態都不好,失眠讓她頭痛欲裂。
消息閉塞,她也無法得知雲城那邊的具體情況,她表麵看著平靜,內心的波瀾從來沒有止息過。
第十日。
她難得睡了兩個時辰,做了夢,夢裏是她初遇白月川的時候,梧桐樹下,那少年邪魅狷狂,卻奇異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你愛我嗎?
那少年問。
一遍遍的問,問的她步步後退,掉落無盡深淵。
她從夢中驚醒,額冒冷汗。
幾年了,她的夢裏,永遠隻有毀滅,隻有傷害,再也不曾有過這樣美好的時候。
你愛我嗎?
那少年的聲音,在耳中想起,慢慢重合了那日見麵時候,白月川的臉。
她越發頭痛欲裂,強忍著,才沒有尖叫出聲。
“不然,請個大夫來看看吧?”柳芽小聲建議,“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
自從風大夫離開,主子就是這個樣子了,她瞧著也擔心。
“你出去!”葉靜美啞著聲音命令。
柳芽不敢多說,隻得退出去。
退了兩步,又回頭,“不然,我們去找風大夫吧?”
她不知道風大夫為什麼走,但自從風大夫走了,主子就是這個樣子,心裏便猜測,主子這樣是和風大夫離開有關係。
葉靜美不知道是頭痛無法分神回答,還是壓根沒聽到,低垂著頭沒言語。
柳芽就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去吧,這幾天天氣好,也適合出去,主子一直悶在屋裏可不行,說不定走一半風大夫就回來了呢……”
她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
葉靜美忽然道:“備車去吧。”
絮叨戛然而止。
靜默了一會,柳芽連忙道:“好好,我知道啦。”
……
又是出行。
這次,天清氣爽。
柳芽想著主子著急見到風大夫,一路便吩咐車夫盡量快些。
葉靜美也沒責備。
走了三日功夫,果真在一座小鎮上遇上了風大夫,可讓柳芽鬆了一口氣。
客棧房間裏,葉靜美看著封少澤,欲言又止。
“真的?”
在她一閃也不敢閃的目光之中,她看到封少澤點了點頭,瞬間,葉靜美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裏坍塌了,許久,她才問:“多久。”
“狀況好的話,就個把月,如果繼續惡化……就是一個月的事情了。”
“怎麼會……”
“當初說得受傷,應該是中毒,毒性未解,這幾年來一直蔓延惡化,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葉靜美蒼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封少澤坐在她的對麵,靜靜陪著,“去吧,他在等你,也許錯過了這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
“我不去!”
“既然不去,到這裏做什麼?”封少澤慢慢道:“無心的?還是因為掛念我?你是嗎?不要騙自己了,這麼幾年,你總是說不要他影響你的生活,要離得遠遠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早已放下,他就和周圍的人一樣,都是陌生人,怎麼會影響得了你?他一直能影響你,隻是因為他一直在你心裏——”
“別說了!”葉靜美低叱一聲,嘶啞的嗓音顯得有些急切,“你不要胡說了,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我隻是厭煩他時不時在我眼前打轉,要死了麼?正好……正好……”
她咬牙說著。
封少澤歎息了一聲。
“我在你身邊十幾年,許多事情,早已看的明白,說到底,除了不能娶你,給你一個名分,他從未真正傷害過你,你父母的事情……他當時年歲也小,你不該遷怒到他的身上去,你落海之後,他就丟了那皇位消失了,你說不是為了你,那會是為了什麼……如果你是顧慮葉老爺子為你我定下的婚約,其實你完全不必在意這個。”
“別說了。”葉靜美閉上了眼睛,無法承受。
封少澤也適時閉嘴。
出了客棧廂房,他吩咐柳芽準備一切,隨時出發。
這一夜,葉靜美又做夢了。
還是初遇的地方,那個少年不斷的逼近,一遍遍的問。
你愛我嗎?
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