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玥連城欲起身,卻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看冰然,冰然側身躺著一句話也不說,也並不看他,然而她的委屈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的。
她還在期待他帶她去看天書。
北玥連城笑,摟住她重新躺倒,對姑獲悠悠道:“什麼事,就在外麵說吧!長話短說,現在本世子……很忙!”
秦冰然受寵若驚了,幾乎是立刻便轉過身來,他順勢摟住了她。她便像隻乖順的小貓,蜷縮在他懷裏。
姑獲遲疑了一下,語氣完全事不關己:“再等一會兒就晚了。您的父王舊病複發,快成死人了!”
北玥連城臉色劃過一抹恍惚,但是卻並不緊張,似乎早料到有這麼一天。
他起身穿衣,冰然也起來撈起肚兜,穿上。北玥連城看了看她,伸手給她係上帶子,聲音有些急躁:“你就不要去了,乖一些!”
“我想陪著你。”
北玥連城搖搖頭,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回隔壁臥房,將她放在床上:“你好好休息,我明日便回!”他想了想,道:“回來便帶你去冰宮看天書。”
“嗯!”冰然背向裏,手指絞著自己的頭發,隻覺得心裏壓著一塊兒海綿,浸滿了水,一點一點地變沉,變悶。
赤唐王府內。
“既然父王並沒死,你叫我回來做什麼。姑獲姑姑,你是越來越……”北玥連城下了馬,有侍衛將馬牽走。
北玥連城一腳踏進玄武大街上赤唐王府的大門。警覺地皺了皺眉,這王府裏的侍衛比平常多了很多。
“姑獲怕人聽見,所以隨便編了個理由。其實是老王爺今日騎馬時驚了馬,從馬上掉下來摔傷了腿,命令不準傳出去……”
對啊,朝廷削藩令一下,局勢頓時緊張起來,赤唐王府勢必反了朝廷。如果赤唐王摔傷的消息闖出去,恐怕會紊亂軍心……
……
銀發的老太監馮保是父王的內侍。見到北玥連城馬上迎了上去:“世子,您可來了,老王爺都等您半天了。”
“摔得怎樣?”
馮保眼睛含了淚:“郎中說,恐怕再也下不了床了!”
北玥連城麵色淡定,然而心裏卻是翻卷著驚濤駭浪。這個男人是他的父王啊。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般感受到“父王”二字的意義。
就在前天,父王還懷疑北玥連城架空他的權力,而氣急敗壞地將一個滿是墨汁的硯台扔到了北玥連城的身上。
轉眼,曾經叱詫風雲的南疆霸主就躺到了病榻上。命運真會開玩笑。
赤唐王躺在病榻上,朦朦朧朧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向自己走來,伸出手去,喃喃道:“……白素……你來了?”
“父王……”北玥連城伸出手去,握住了父王的手,麵色冷冷淡淡:“不是娘親,是連城。”
赤唐王眼神清明了一些,點了點頭,“你大哥,二哥呢?”
北玥連城道:“父王,您就這麼厭惡我,不僅認錯了我,一開口就問別人!防止葉海特人攻擊赤唐,大哥帶兵在葉海特族領地鎮守。二哥在嶓塚山操練軍陣……幾個兄弟都在軍中曆練多年,這次為迎接朝廷削藩,他們都去了軍營隨時候命!”
赤唐王兒子眾多,足足四五十個子女,所以他北玥連城有時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兄弟姐妹,總之跟他交情好的就那幾個,如今都成為他的心腹。
赤唐王嗯了一聲,似是想到了很遙遠的事情,眼神迷離而恍惚。人到了生命最後關頭,應該回反複地回想品味這一生吧。
北玥連城靜靜地坐在他旁邊,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模樣。
過了半晌,赤唐王道:“連城,你一定很恨父王吧!”
北玥連城愕然,趕忙回道:“連城不敢!”
赤唐王道:“父王給你講一個關於父王的故事。你聽不聽?”
北玥連城想不到父王會給他講故事。
父王給他講過故事。那時候母親還在,帶著他在王府裏玩。剛巧父王路過,看到六歲的北玥連城,便一時興起,抱起他陪他玩了一會兒。
父王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在此之前,北玥連城從沒見過父王,他想從父王膝上下來,嚷嚷著不要聽故事。
父王惱了,揮掌啪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喝道:“你還是不是我兒子!”也不管娘親,就氣哼哼地走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父王就派太監馮保給他送來一匹小馬……馮保陪他玩了好長時,一直對他講父王怎麼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