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徹徹底底的知道伯兮的改變有多大了,她本想去買個鬥篷,跟著就發現這主意不會有用,再在街上走下去,最後會水泄不通,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暫時躲一躲,等夜深人靜再出城。
神識放出,不朝人身上去,隻往僻靜的地方看,勉強理出條路來。顏曉棠仗著人高腿長,又牽又扶的把伯兮帶進了曲裏拐彎的巷子裏,一避開人們的視線立即一掌震斷了早就看好的一戶人家的後院門,把伯兮推進去趕緊關上院門,門外無數跟來的,腳步聲劈劈啪啪,還有人問“哪去了”,一些放棄了,一些不死心地沿著巷子追下去。
她用一手按著門扇,另一手還牽著伯兮,等外麵人走空,才舒了口氣回過身。
伯兮安安靜靜站在她身後,稀疏的月光漏下樹影,把他的鼻尖照得白白的一塊,他嘴角還帶著笑,眼睫低垂不知道在看哪。
顏曉棠拉著他的手晃了一下,才看出他是在盯著握在一起的手。
有人的時候不覺得,就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顏曉棠才發現自己手心裏有汗,忙想掙脫把汗擦一下,卻掙不脫,伯兮回握得很有力,孩子氣地不肯放,還撇下嘴角毫無心機地不滿道:“你也不信我嗎?”
顏曉棠頓時就心軟了,伯兮都不嫌她的手汗,她自己更不嫌,她站近一步,伯兮沒退開,她一仰起頭,睫毛恰好刷過伯兮鼻尖,伯兮又笑了。
顏曉棠滿肚子接不上趟的歪詩,她哪懂詩啊?鬥毆第一,罵架稍遜,然後……身無長物,胸無點墨。呆看半天,就在腦子裏擠出幾個字:酒是好喝的,人是好看的。
可以加個橫批:今晚值了。
若是可以再值當點那就更好了,她為伯兮用的心思拿筐都裝不下了,討點利息行不行?
顏曉棠試著踮起腳跟,隻要再近一點點……
……
“大王被行刺啦!!”
夭壽的叫聲從牆外頭傳來,伯兮好像被驚了一下,直接向後退開了,唯獨沒把手放開。
顏曉棠有那麼會在詛咒甘儀:要死不挑好時辰!
但她還真不能不管,奇了,她不過是為了騙伯兮隨口胡編的,怎麼就真的出事了呢?
伯兮肯定不能跟她去,這家院子主人可能出了院門,諾大的一片花園連幾幢小樓裏都是沒有人的,暫時可以讓伯兮留在這。
她把伯兮帶進一個樓裏,弄開一間花廳的門,牽他進去坐下。
“大師兄,我有事要走開會,你可以在這裏等我回來嗎?”
昏暗的光線下,伯兮的五官更顯得輪廓分明,乍一看跟平時一樣冷冽,用眼神就能把人逼到萬裏之外,可他一開口冰渣全化成了水:“你要去哪?”鼻音很重,悶悶的透露出一股子委屈味。
顏曉棠瘋了一樣地想留下陪著他,但她知道除非她真的瘋了,否則必須去看看情況,甘儀要是死了,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太微仙宗內門的人就會追到中曲國來。
伯兮這麼軟和的時候,她居然必須狠下心走開——蒼天哪!夭壽命苦八字薄,上輩子欠債不還前半生打人太多……顏曉棠苦得都要哭了,還得好聲好氣哄好伯兮,不然人醉成這個樣子,懵呆地跑出去,外麵滿大街的人等著拐他,她到時候哭天,天都不會理吧?
“大師兄,我會很快回來的,你就在這不出去,好不好?”
一邊哄,還要一邊設下禁製,或許防不住伯兮,總是能防一下其他想闖進來的人,雖然這院子看來是沒人的,可就怕萬一。
伯兮看著她把禁製設好,一直沒有再出聲。
她隻好又說:“我信你的,你也信我好不好?”
這句話立竿見影,伯兮居然馬上就把手放開了,顏曉棠轉了轉手腕,有一陣被拉得太緊,感覺都有點發麻了。
“你在這裏不要走,我讓合荒陪著你,我盡快回來,好嗎?”不放心,顏曉棠又問了一句。
合荒從她識海裏跳出來,尾巴一甩,抬鼻子到處聞,一臉“我沒功夫搭理你們兩個”的樣子。
幾息後,伯兮才道:“好。”鼻音依然很重,但他喝醉以後不像其他醉漢那麼不講理,至少還是能聽進話的。
不,跟他清醒的時候比,乖了十倍不止。
外麵驚慌失措的喊叫聲越演越烈,整個複南好像被火油澆了一樣,從窗紗上能看到透進來的火光,事情不知演變到了什麼程度,顏曉棠不敢再耽擱,一出屋翻上屋頂,踏著屋瓦遁入夜色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