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石子路上跪了一夜的太監們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哭喪著臉去找蘇貴妃。
“娘娘,小的昨夜子時親眼看到冷宮裏的丫頭偷偷摸摸出門兒,小的跟了一路,一直跟到月橋那邊,後來又看到二皇子親自前去月橋。小的見到他們一男一女深夜私會,心中惶恐,所以才返回去叫了其他人一起去看個究竟,可是···可是到了跟前,卻發現那個冷宮裏的丫頭,不知怎麼的,就,就變成了秦禦醫了!”小黑子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好了好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那雙眼睛是幹什麼使的?一個大活人都能看錯!丟人現眼的東西!”蘇貴妃皺著眉頭,嫌惡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的魏公公上前說道:“娘娘,此事確有蹊蹺!那星兒身材雖比尋常女子略高些,但也不至於讓人分不清她和一個男子的身形啊!再者,即便看走了眼,把秦禦醫看成了星兒,那秦禦醫為何會在子夜時分從冷宮裏出來?”
“年紀大了會思春了唄。”蘇貴妃輕笑了一聲,說道:“也難怪,她在冷宮裏從沒見過什麼男人,這次遇上了一個風華正茂的禦醫,可不就幹柴烈火了麼。”
“···奴才不解的是,這禦醫又為何深夜去與二皇子私會?奴才可聽說,二皇子昨日已經請那禦醫去過一趟思遠殿給他瞧病了。”
蘇貴妃聞言沉吟道:“這個禦醫還真是挺忙的。此人什麼背景?”
“他叫秦忘憂,就是來自鄉野的無名之輩,不過的確醫術精湛,是靠著真才實學考進太醫院的。素日為人也算本分,與宮中各位主子也都是不遠不近。”
“哦?既然是一介草民,那還有什麼好擔憂的?”蘇貴妃不屑道。
“娘娘的意思是···”魏公公伸手做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這樣的一個人還不值得髒了我的手,別急。我倒是很想看看,這樣一個草民出身的禦醫、和一個生在冷宮裏的孽種,再加上那個賤婢所生的下流種子,能一起做出什麼大事兒出來。”蘇貴妃冷哼道。
“那我們的人還盯著冷宮嗎?”
“還嫌臉沒有丟盡麼?去了那麼多人也不頂事,盯個人都能盯錯!這樣吧,從幽蘭殿裏找一個丫鬟送過去,就說是我派人過去照顧那個丫頭的。貼身伺候著,總不至於再認不清人吧?”
“是,奴才這就去辦。”魏公公說道。
真開始選人去冷宮的時候,魏公公卻犯了愁。這幽蘭殿的丫鬟們跟著榮寵不衰的蘇貴妃,一向都是狗仗人勢慣了的,個個兒丫鬟命小姐心,提起冷宮那種地方都嫌棄地白眼翻上了天,哭哭啼啼吵吵嚷嚷地不願意去那裏伺候。
“哎喲,你們這是做什麼?又不是讓你們去死?”魏公公氣急敗壞地罵道。
“讓我們去冷宮還不如讓我們去死!”丫鬟們嘰嘰喳喳地說道。
“你們···大膽!再頂嘴全部罰你們去領一頓板子!”魏公公氣地大喊大叫道。
正在眾人鬧做一團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站了出來,走到魏公公身前說道:“魏總管,奴婢願意前去。”
魏公公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個前段時間因燙到貴妃娘娘的手而被打了板子,至今走路還有些跛腳的奴婢小蝶。
“你想去冷宮那種地方?”魏公公問道。
“回魏總管,奴婢···奴婢腿腳不便,在幽蘭殿裏礙手礙腳的,若能去冷宮那裏為娘娘做點事情,也算是贖罪了。”小蝶戰戰兢兢說道。
魏公公打量了一下這個小蝶,她可是幽蘭殿最老實本分的婢女,挨了板子後成日受到眾人的嘲諷譏笑,在這邊日子也不好過。也罷!反正隻是做個眼線,不聾不瞎就行,那就她吧!
秦禦醫從月橋返回太醫院後,躺在榻上一宿都沒怎麼合眼。他控製不住地去想星兒,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她又究竟想要做什麼?她的大眼睛看上去那麼澄澈幹淨,內心卻又仿佛充滿了無盡的仇恨和傷痛。他長歎了一聲,揉著酸痛的太陽穴暗自歎道:“秦忘憂啊秦忘憂,你平日是何等灑脫不羈,如今怎麼也學會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