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冷血與鷹鷲(2 / 2)

此刻,燭淵正神情莊重地跪坐在石台前,而後將雙手疊放在身前,對著麵前的石台深深一躬身,再坐直身子之時,伸出左手在銀盤裏抓了一把灰,一半灑在右邊的銅鼎內,一半灑在左邊的銅鼎內,隻見那煙柱微微一晃,燭淵雙手捧起了銀盤上的蓍草,隻聽輕輕一聲響,他將手中的蓍草折成了兩段。

香在燃燒,神殿內靜得出奇,便是燭淵的呼吸聲都是幾不可聞,當右邊銅鼎水麵上的白灰完全沉入銅鼎底部的時候,燭淵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將那冒著紅光的香頭掐滅,滾燙的溫度碰到皮肉發出“嘶”的一聲輕微聲響,燭淵卻是麵不改色,隻垂眸盯著石台上蓍草所顯示出的卦象。

冰冷的血與山頂上展翅欲飛的鷹鷲。

燭淵看著這個卦象許久,最後將排列在石台上已經被折成小段的蓍草攏到一起,放到左邊銅鼎內的火焰裏焚燒,火光在他的眸子裏跳躍,顯得他墨黑冷沉的眸子有些猩紅。

“冷血與鷹鷲麼?”燭淵垂眸兀自說了一句,眸光沉沉,慢慢站起了身。

那些人,依舊膽小如從前,即便他們不出苗疆,他們依然會害怕。

嗬……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他最愛的,莫過於欣賞弱小者在死亡麵前萬狀驚恐的模樣,懦弱,結果隻有一個,死。

如今的苗疆,卻正是如此。

大石鼎內的香終年不滅地燃燒著,燭淵緩步走出了神殿,煙霧在他身後勾勒出不知名的形狀,似是呻吟的靈魂。

連綿起伏的聖山某一處林木蔥蘢的山腰,一幢吊腳樓隱於層層疊疊的樹影後,讓人極難發現在這個地方還有人的居所。

走近了,能看到二樓窗戶正映著輕微的火光,拾梯而上,進入二樓屋子,可見屋內擺設簡單,一張竹床,一張四角竹桌,兩張竹椅,臨窗處擺放一台機杼,窗台上擺放著一盞豆油燈,還未進屋便能聽到機杼聲。

“朵西姑娘真是好興致,這麼大晚上的不歇著還在織布。”燭淵踏進屋子,麵容淡淡地說著,仿佛進入自家一般,徑自走向桌旁的竹椅,而後慢悠悠地坐了下來,欣賞似的看著窗前的機杼,讚道,“布諾對朵西姑娘還是如從前那般的好,還給朵西姑娘弄了台機杼來。”

燭淵的出現讓正在機杼前穿梭織布的朵西生生驚住,手中的梭子落地,連忙站起身,對著燭淵將身子躬得低低的,聲音有些顫抖:“朵西見過祭司大人。”

大祭司如何會來?朵西將自己的雙手緊緊揪在一起,雖然知道大祭司不會殺她,可讓她麵對大祭司,她依舊控製不住地害怕,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龍譽。

莫不成是阿譽又闖了大禍?

“朵西姑娘害怕見到我麼?我長得很駭人麼?”燭淵看著朵西微微顫抖的肩,再看向她身後機杼上未織完的布,玩味道,“我倒還不知道朵西姑娘還有一雙織布的巧手,不知朵西姑娘這布是織給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