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旁邊還有一個烏木如意祥雲小幾,上麵放著小鳥銜瑞花穿花龍鳳的式樣雕漆盒,裏麵有各式各樣精致的糕點。
阿綰一搭眼就知道,是她最愛的七巧點心,每次來鳳儀宮,姑姑都會著人給她備上。
蘇夫人福身行禮:“請皇後娘娘安。”
阿綰也跟著問安:“姑姑近日可安好?”
蘇皇後身著一襲緋色銀紋繡百蝶宮裝,頭帶金色鏤空步搖,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插在飛天髻的鬢邊,畫著妍麗的妝容,圓潤的指甲上染著鮮紅的豆蔻,端的是貴氣天成。
聞言,她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先給蘇夫人賜座,然後朝阿綰招了招手。
“矜兒許久不來,姑姑好生無聊。”
阿綰附在蘇皇後耳邊,悄聲說道:“姑姑,等矜兒和君枳成了婚,便天天進宮來陪您。”
君枳是皇上的幺子,因著生母早逝,便一直養在蘇皇後身邊,感情深厚。
蘇皇後早已習慣了阿綰這沒皮沒臉的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個不知羞的。”
一時間,鳳儀宮歡聲笑語。
“娘娘,宴席馬上就要開始了。”
蘇皇後身側的嬤嬤低眉順眼,恭敬地提醒道。
“矜兒,走吧。”
阿綰跟在蘇皇後身側,朝著雲清池的方向走去。
她一向憊懶,疲於應付那些世家小姐之間的勾心鬥角,所以每次宴會基本上都是最後一個出現。
看不慣的自然大有人在,但那又能如何,隻得忍著。
一路上佳木蘢蔥,奇花熌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便是雲清池了。
世家小姐們爭奇鬥豔,竟是比這滿園的姹紫嫣紅還嬌嫩上幾分。
“皇後娘娘到”
侍候在側的太監輕甩拂塵,聲音尖細。
蘇夫人早已落座,阿綰站在蘇皇後身側服侍,以示榮寵。
下方落座的美人們,豔羨地咬碎了一口銀牙。
名為春日宴,實則是為六皇子君枳選妃。
功高蓋主,前朝蘇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宮蘇皇後把持大權,聖上年邁,疑心漸重,為了固權,不得不開始牽製。
由此蘇末矜的婚事便由不得她做主,六皇子君枳看似尊貴,但生母早逝,沒有外家扶持,即便是打小養在蘇皇後身邊,可當間兒還有個太子,饒是感情再深厚,也終歸是隔了層肚皮。
可聖上卻不成想,他倒是誤打誤撞,送給了阿綰一樁好親事。
站在蘇皇後身側的美人,輕抬皓腕,摩挲了一下斷情珠,美目微斂,平添幾分勾人媚態。
君枳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惟有他的指尖血才能喚醒斷情珠,收集青離元魂。
阿綰回過神來,感覺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抬眸望去。
是尚書府的嫡長女秦玉搖,京都第一美人。
若說蘇末矜是人間富貴花,嬌媚欲滴。那秦玉搖便是瑤池水中仙,清麗絕俗。
秦玉搖今個兒的裝束比起往日的清冷倒是多了幾分柔婉,一襲軟銀輕羅百合裙,襯得她身姿窈窕,腰如束素。
雪肌玉膚,額心墜了顆瑩潤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隻不過她眼底那抹晦暗卻沒能逃過阿綰的眼睛。
有意思,今日怕是有好戲瞧了,阿綰有了一絲興致。
秦玉搖恨恨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連指甲紮進手心兒的疼痛都不算什麼了。
憑什麼?
都是金尊玉貴的,為何偏生她活得如此驕縱肆意,而自己卻隻得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一舉一動都不容差錯,生來就是一顆為了家族榮寵犧牲的棋子,步步驚心。
除了一張勾人的臉,她還有什麼,明明處處都不如自己。
蘇末矜,你到底憑什麼?
看著阿綰額心上金色的花鈿,秦玉搖眼底癲狂更甚。
是了,花鈿人人可點,可金色的,卻是蘇末矜獨一份的榮寵。
隻因花朝節上,陛下一句誇讚。
末矜一笑芙蓉開,額心花鈿襯香腮。
自此便無人再敢自取其辱,東施效顰。
她也曾豔羨過,偷偷在額心上描了一抹金色花鈿,不成想卻被父親撞見,罰跪祠堂三天三夜。
她不甘心,明明她才是這京都的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