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熊思的言語之後,那昭氏一係的士大夫臉上當即浮現出了尷尬之色,看向熊思之時,眼眸之中也沒有最初的神采。
有些事情若隻是擺在暗處,倒也無人會去提及,但若是真提到了明麵上,還真會讓人頗為難堪。
也就在此時,那夔國君熊隍卻是率先開口為那昭家士大夫解了圍,口中道:“熊愛卿言說羅國諸多貧瘠,於羅夔之事又該有何聯係?”
聽到了楚王的詢問之後,那熊思的臉上便已浮現出了絲絲淡笑,而後道:“夔國君以為在下乃是羅國人,此時便應該了解一些羅國與夔國之間的事情。但就如方才國君所言,熊思早已在羅國與夔國爆發戰爭之前便已經離開了羅國,此時身在楚國,腦海裏記得的羅國也大多都是羅國當初的貧瘠,又從何得知羅國的現狀呢?”
也就在此時,一名士大夫卻是徑直起身出列向著熊隍施了一禮,口中道:“現如今的羅國恐怕已經不是熊思大人口中的貧瘠國家了。據聞羅國大將軍羅士信有萬夫不當之勇,領兵作戰,更是極具韜略,數次大敗夔國,如今士氣正盛,恐怕不日便要吞並夔國,正可謂是鯤鵬即將騰雲起,熊思大人當年使楚之時棄羅國君而留在楚國,心底可有懊悔之意也?”
這一名士大夫的話可就有些誅心了,一來當初熊思留在楚國乃是楚王強令,他這般開口便成了楚王熊隍斷了熊思的錦繡前程。
若是直言如此,他恐怕便會招來熊隍的怒火,自然是得不嚐失。
但他卻非常巧妙的說是熊思主動背棄熊逢,乃是行了不忠之舉。
若是熊思此時沉默不語,自然也就隨了他的意,平白背負上了一個不忠的罵名,但若是熊思開口澄清,又難免將楚王牽扯其中。
到時候引起熊隍怒火的可就不是這位開口的士大夫,而是熊思了。
但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之時,那熊思卻搖了搖頭,然後道:“羅國為楚國之附庸國,熊思為羅臣亦是為楚國之臣,其中並無什麼區別。而且羅國不過十萬人之國,就算是吞並了夔國也不過是百萬人口而已。楚國擁兵百萬,國人四千萬,奴隸無數。乃天下第一的大國,羅國就算是耗費百年之力,恐怕也趕不上諸位大夫世家之萬一。熊思能夠從侍奉羅國君轉而侍奉楚王,此得天之幸運,方才有如此一展才華的機會,此十死而無悔之舉,何談懊悔矣?”
熊思言罷之後,卻是深深向著熊隍施了一禮,也就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那熊隍的臉上竟然難道的浮現出了一絲絲的笑意,然後道:“熊愛卿能夠真心實意的為寡人效力,自然也是寡人的幸事,隻是熊愛卿呀,不論如何,你的智慧也是讓寡人從心底佩服的,就羅國與夔國之間的戰事,寡人還是想要聽一聽你的意見呀!”
聽到了熊隍的言語之後,熊思當即整理了一番衣冠,然後方才恭敬的應了一聲‘諾’。之後方才繼續開口道:“夔國與羅國之間已爆發了兩次戰爭,起因至今已不可考,但第一次夔國戰敗之後,乃是君上出麵強行調停戰事,以至於當初本就能夠兵臨夔國牛哤城下的羅國軍隊撤回了羅國。”
他的話說到了一半,然後方才抬頭看了一眼楚王熊隍,口中道:“大王出麵調停戰事,乃是為了兩國百姓免於刀兵之禍的仁義之舉。但夔國卻不體君上懷仁之心,在新君繼位之後,便又向羅國遞交戰書,這才有了第二次的羅夔之戰。”
言道了此處之時,熊思便又偷偷摸摸的抬頭看了一眼熊隍,見他陷入了沉思之後,方才繼續說道:“夔國此戰勝負姑且不論,單說夔國宣戰羅國,在諸侯眼中,又將至楚國顏麵於何地?”
“此不過是夔國與羅國之......”
熊隍的話方才說道一半,卻是驟然間驚醒了過來。
“夔國與羅國之間的戰爭本是他楚王一手調停。其中羅國乃是在他王令之下的受壓迫者,而夔國戰敗之後能夠不失土地本是大幸,結果夔國方才一回過元氣來,便又對羅國宣戰。如今夔國再一次戰敗,便又想要他楚王出麵。”
對於熊禦來說這是無奈之舉,但是對於楚王來說,這就是赤裸裸的利用他了。
一個附庸子國的君主,竟然一次兩次的利用宗主國的君主來打壓其他的同宗子國,若是落到其他子國的眼中,豈不是他熊隍昏庸無道,偏幫夔國打壓周邊諸國?
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並非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但隻是經過了那熊思的稍加點撥,熊隍便已經回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