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們去看看這群小崽子哪來那麼大能耐，竟然在食堂鬧事兒。”程振華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葉聰，“你也跟上，看看這件事情是怎麼處理的。記得以後引以為戒，長這麼大了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還不知道？”
“是！”葉聰敬禮。
一行人趕到食堂的時候，食堂非常混亂，湯湯水水撒了一地，窩頭地瓜幹摻和其中，已經泡發了。人員大混亂，一個個衣衫不整。桌椅混亂，站趴倒歪，各種造型都有。味兒也不好聞，讓人作嘔。
程振華皺眉環視一周，食堂現在根本沒處下腳。他瞥了眼被人壓住的李家康，以及旁邊的程淼和鄧要武，聲音低沉：“怎麼回事兒？”
李家康掙紮了幾下，後麵人都沒有把他鬆開，急的他大喊“報告首長！”
站在他旁邊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先開口了，“報告首長！事情是這樣的，食堂準備好中午飯，等著訓練兵下下晌。誰知道他們進入食堂就開始挑三揀四，提些不合實際的要求，被駁回之後就惱羞成怒，大鬧食堂。
他們不愛護糧食，把粥和饅頭弄灑一地。這可都是糧食啊，擱在三年前不知道能救多少條人命。愛惜糧食這可是當兵基礎品質，他們根本不知道珍惜，看的我心痛啊！”
胖大叔捂住心口，出來了哭腔！他聲音悲痛，對浪費的糧食充滿惋惜，浪費糧食的人更是咬牙切齒。他現在的樣子其實有些慘，衣衫不整，頭發淩亂。隨著說話，胖肚子還一晃一晃的。
“這些都是你親眼所見？”程振華一起平淡。
胖大叔立刻收住哭聲：“……當然！”
程振華轉頭看向教官訓練員，“你們呢，你們怎麼說？”
“我們進來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隻顧得上收拾殘尾。”訓練基地內的教官訓練員是從第五軍區抽調來的，除了他們，剩下的人大都是從縣城學校、民兵隊伍和武裝部抽調過來幫忙的。
“哦。”程振華掃了胖大叔一眼，“把他們三個帶過來！”
胖大叔抖了抖，趕緊揮揮手，讓把三個領頭的小子帶過來。
程振華看了看，一共仨人，親兒子、幹兒子和大侄子，要是他沒把葉聰喊走，恐怕領頭的就是四個了。“是你們幹的嗎？”程振華問道。
“那是因為……”鄧要武開口想解釋。
“地上是你們幹的嗎？”程振華又問了一遍。
程淼和李家康站直身體，“不是！”
旁邊的鄧要武抖了抖身體，他快速扭頭看向小一哥和小四，叛徒！
要說他剛剛也是激動了，對手一個個人高馬大，他們雖然從小開始訓練，但天生劣勢沒法彌補，動手的時候難免控製不住力道，回神窩頭筐就掉地上了。
在這一刻，鄧要武是孤獨的，沒有人和他站在一邊。
程振華眯了眯眼，事情發展到現在，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嗯？”
“我，是我的錯，我願意受罰！”鄧要武立正站直，承認錯誤。
“你們怎麼說？”程振華又看向另外兩個人。
“要是您覺得我們不用受罰，我們就回去。要是您覺得我們需要受罰，就連我們就一塊幹唄。”李家康小聲嘟噥。
程振華抬眼皮看過去，“說什麼？”
“報告首長！我說錯誤是我們一起犯下的，當然要一塊承擔責任。我和小一哥陪著小三哥一塊受罰，絕無半點怨言。”
倒是乖覺。
程振華哼笑，“行啊，操場二十圈，先去熱熱身。回頭再來我這裏領罰。”
程振華這話一出，除了教官訓練員，其他人都是滿臉驚訝。他們上午的訓練任務重，從操場走到食堂，勉強才能撐住，他們現在正是急需恢複體力的時候。這個時候去跑操場二十圈，這誰受得了？
不過，仨人誰都沒有討價還價，“是！”
仨人列隊離開之後，大家以為這件事情就了了。沒想到食堂稀稀拉拉站起來一半人。
“你們想幹什麼？”楊文也笑咪咪的問道。
領頭的一個剛準備鬥誌激昂地說出自己的打算，就被笑容破了勇氣，最後隻能幹巴巴的說：“我們也動手了，甘願一起受罰。”
“那去吧。”楊文也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啊？”似乎沒有預想到這麼簡單，領頭的有些不敢相信。
“去吧！”楊文也又說了一遍。
那人應了一聲，領著人跑出食堂。
食堂頓時少了一半人。或者說整個二隊就隻剩下葉聰還站在程振華身邊。
胖大叔似乎被這樣的陣仗嚇到了，訕訕笑了兩聲。
“關於他們三個的懲罰，我會和教官訓練員商量之後決定。勞煩各位再去準備點吃的吧。”訓練的任務那麼重，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吃飯，孩子們是來訓練的，可不是來受虐的。
胖大叔愣了一下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好好好！”
站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助手，“廚師，現在食堂裏哪還有……”
“今天上午不是才買了批醬骨頭和糕點？就是準備小彙報的時候用的那些，先把那些用上，得先讓大家填飽肚子才行。”胖大叔轉身衝二愣子助手打眼色。
“哦。”助手有些不情不願的轉身去了後廚。
“請問首長，受罰的那些的飯菜還用不用……”胖大叔笑眯眯的問道。
“您到底知不知道這些孩子為什麼來訓練？我們要的是精英人才可不是病秧子，做錯了事要受罰，受罰是讓他們記住教訓，以後不要再犯。可不是像你這樣體罰餓肚子，其中但凡有一個出了好歹，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楊文也一屁股坐下，笑嗬嗬說道。
胖大叔愣了一下，轉移話題，去後廚幫忙去了。
教官們則指揮剩下的學生開始打掃食堂。
“哎！剛剛我都看到了米湯確實是李家康打灑的，那筐子窩頭可是胖大叔趁鄧要武不備推到在地上的。”幾個半大小子躲在食堂角落裏嘀嘀咕咕。
“你看清楚了？”稍大點的少年問道。
“那是，我就站在邊兒上，還在想鄧要武那個小矮子肯定要吃虧，還想著上去幫他兩把呢。”
“那你剛剛咋不說？”
“咱們不是不在一個隊嗎？剛剛又看到程淼動手，一時沒反應過來。”最先說話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我看你笨死得了，這件事情現在可不是二隊自己的事了。你看看咱們現在打掃的是米湯，你瞅瞅到現在我們看見了幾個米粒兒。沒準兒就是食堂看檢查的來了，故意誣賴二隊才整了這麼一出。”
一隊比二隊晚進食堂，還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爹說當兵就是得吃的了苦，他們那時候喝米湯都是奢侈。我覺得這是部隊給咱們的曆練。”旁邊的小胖子說道。
“咱們現在又不是當兵，還是孩子呢？我哥那會兒可沒人克扣糧食，吃的好著呢。”
“我爹說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得從本質出發。”
“你爹還說什麼了？二隊雖然是咱們的對手，可也僅限在訓練基地裏麵，等當了兵大家都是隊友。他們現在可不止隻是為自己出頭，也算為咱們大家出了頭。現在隻有他們自己付出了代價。咱們能坐視不管嗎？”
“不能！”
不僅僅是他們，其他打掃小分隊也在嘀嘀咕咕。
楊文也瞟了眼四周，又回頭看下葉聰。“你的隊友可都出去跑圈了，你不去？”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葉聰想都不想的回答道。
“哦？”楊文也不動聲色的坐直身體。就看到葉聰已經走到了程振華身邊，“我爺奶，小叔小嬸今天早上才來過，帶了許多吃的，說好要給我倆留下，分給大家一塊吃。但基地規定不能留，依照我小叔的為人，勢必不會帶回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找食堂。……”
家裏看望他們拿那麼多東西，初衷是希望他們吃到愛吃的，還有就是和夥伴們打好關係。如此，把拿到的東西放到食堂，由他倆發給大家最合理，也最符合沈衛民為人處事。
“嗯。”程振華點了點頭。
葉聰站在一旁不說話了。
等食堂裏傳出香味的時候，葉聰眼中閃過懷念。
趙琪懷孕雖然沒有太大反應，但是聞不得肉味腥味兒，家裏當然遷就她。倆孩子已經兩個月沒有吃過奶奶和小嬸親手做的醬骨頭和肉骨頭了。
食堂拿肉骨頭做冬瓜燉菜，還是掩飾不住骨頭本身的味道。葉聰不著痕跡的深吸了兩下。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正在打掃衛生的一起訓練的夥伴們圍了上來，對著程振華七嘴八舌說自己看到的。
聽了幾句話之後，葉聰眉頭一鬆。
楊文也把桌上的水隨手遞給旁邊的小胖子，“說話這麼激動幹什麼？十成十隨了你爹。”
小胖子眼睛一亮，“叔叔，你認識我爹？”
楊文也“嗯哼”了一聲，心說何止是認識！
“我爹說他認識的人中，就屬他長得最英俊，你，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小胖子表示懷疑，因為懷疑連已經喝了一口的水都不敢再喝了，急急忙忙塞回到楊文也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