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寵物雜誌說,狗狗聽不懂人說話,但是,李蘭妮相信,狗狗能從人說話時的語氣、聲調、頻率、肢體動作中獲得準確的信息。溫柔、鼓勵、愛惜的話語可以療傷。箴言說,合宜的話,好像金蘋果落在銀絲網裏。李蘭妮開始注意多對周樂樂說積極正麵的話語,少說消極負麵的言語。
洗完澡,用薄浴巾、幹發巾擦擦幹,李蘭妮用厚浴巾包嬰兒一樣包緊周樂樂,抱嬰兒一樣,把他抱到客廳,攤開浴巾,用冷熱兩用吹風機給他吹吹幹。樂樂開始有互動,配合地揚起下巴,表示樂意讓李蘭妮吹毛發。
吹幹了毛發,李蘭妮用自己的舊睡衣將樂樂從頭到腳裹起來,抱在客廳晃。睡衣領正好像頭巾裹著樂樂的頭臉,李蘭妮說:珍姨快來看,樂樂像不像小小狼外婆。小小狼外婆。
珍姨拍手道:哪裏有這麼帥的狼外婆?樂樂是靚仔,不像狼外婆。李老師,樂樂現在心裏是高興的,他不願意表示出來。
李蘭妮繼續抱著樂樂晃,打趣說:是不是偷著樂啊?笑一個。親一個。親一個小肚皮。
珍姨在旁鼓勵道:這就對了,你就把他當兒子來親。你真把他當兒子,陪他,親他,愛他,他就不會抑鬱了。
晚上睡覺時,李蘭妮把樂樂放在床上,靠在自己的枕頭邊,用舊睡衣蓋著他。樂樂的神情表明他很享受這種待遇,但他的眼神依然回避李蘭妮,似乎尚未原諒她,仍不信任她。
過去周樂樂一周洗澡那天,他可以上床睡一個晚上。第二天,他就必須回到自己小窩睡,或者睡在床底下。但從那天起,李蘭妮每到上床睡覺時,首先把樂樂抱上床,讓樂樂睡在自己被腳下。樂樂趴在李蘭妮的被腳下,不到3分鍾,一定跳下床。他固執地鑽進自己的小窩裏。用行動告訴李蘭妮:不原諒。不忘記。
曾經,我自以為不是一個造孽的人。我奉公守法,行為端正,潔身自好,問心無愧。如今,麵對周樂樂,我反省:我是一個缺乏愛心的人。我是一個身心不健康的病人。我是一個需要悔過的罪人。
很長時間裏,我回避內省。我承認自己有病,但是我不敢追尋病根。不接受愛。不付出愛。不傳遞愛。
在病態的世代裏,我甘願沉溺在躁狂抑鬱之中。我用疾病當隱身草,遮蓋自己的罪念。
上帝啊,你讓我繼續存留人世,是讓我學習如何愛人的功課。這門功課不及格,我沒有資格進入上帝的國。
德蘭修女曾說:一顆純潔的心,會自由地給予,自由地愛,直到成傷。
我曾有過一顆純潔自由的心,有過一顆純潔自由的靈魂。是的,一定曾經擁有。何時何處遺失了?邪靈掠走了?汙鬼劫持了?不潔的世代遮蔽了?可以尋找歸回嗎?可以以善勝惡吧?可以清洗潔淨對嗎?
經上說過,天國是小孩子的。我們必須像孩童才能進天國。
孩童是純潔自由的。愛,直至成傷,愛不改變。什麼時候得愛都不晚。哪怕就在咽氣的瞬間。
從小受教育,我學的是,要熱愛黨、熱愛祖國、熱愛人民。我沒有學過要愛家人、愛鄰居、愛狗狗。我懂得向遠方付出愛,不懂得在身邊怎樣愛。我在天南地北尊老愛幼,可我不知怎樣與父母相處。不懂得和周樂樂怎樣相處。由於不懂,因而恐懼。
我選擇此生放棄生兒育女。但是,上帝不放棄我。上帝派周樂樂陪伴我,給我一個愛的機會,讓我從愛中成長。我未能領悟。我應該耐心陪伴樂樂走出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