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妮心裏想:小狗東西真會裝。以往一聽說“出發”，樂樂立刻眼睛賊亮，歡呼跳躍，迫不及待。此時居然這麼冷靜，很有心眼嘛。高手耶。她要試試小狗東西能裝多久，什麼情況下才現原形。
她抱起周樂樂，珍姨在後麵跟著。到了一個僻靜的草地，把樂樂放下來。李蘭妮和珍姨一人防守一邊，嚴防周樂樂突然拔腿飛奔去幹壞事。周樂樂趴在原地不動。
珍姨扶他起身說:噓噓呀，噓噓。
樂樂慢慢走動，蹣跚遲鈍，好像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家。他拉了兩次尿，就不再往前走，無精打采趴在地上。等啊等，李蘭妮和珍姨等了幾分鍾，周樂樂索性閉上眼睛。
李蘭妮心裏想:裝吧。看你能裝幾天。
嘿呀，這是樂樂吧?
酷丫爸走過來，手裏提著一袋剛買的饅頭。李蘭妮差點沒認出他來。酷丫爸瘦削許多，有點邋遢憔悴，一副壓力過重，提前進入人到中年百事憂的狀態。
李蘭妮忙說:就是樂樂。
不太像了。我還以為……你另養了一隻。
一直就是這一隻。你家……
酷丫死了。胃出血……幾天幾夜，我特意回家去看它。
能見最後一麵……，也難得。
酷丫就埋在我家附近竹林。我爸常去看它。
爺爺是真的疼酷丫。……樂樂，快起來，給酷丫爸搖個小尾巴。
樂樂，樂樂，你不認識叔叔了?
酷丫爸蹲下身，騰出一隻手去摸樂樂的臉，想看看他的眼睛怎麼了。樂樂勃然大怒，一口咬過去。酷丫爸猛地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一袋饅頭掉地，滾出兩三隻。
李蘭妮一把揪起樂樂，對著他的臉，連著扇了他幾個大耳光。
沒禮貌!你瘋了你!
酷丫爸站起來，紮緊沒弄髒的食品袋裏的饅頭。珍姨上前幫忙，撿起已經髒了的三隻饅頭，扔進路邊垃圾桶。
周樂樂不服管教，脖頸僵直，表情沉鬱，半睜著眼，意圖繼續襲人。李蘭妮揚手威脅他，說:你再咬人，我打扁你!你還敢咬?
李蘭妮模樣很凶惡。心情很惡劣。珍姨快快抱起周樂樂，閃到一旁。不讓李蘭妮再打周樂樂。珍姨流露出戒備的眼神。李蘭妮突然意識道:躁狂。停止。停止。
酷丫爸說:李老師，你不可以這樣打樂樂。
珍姨說:越打越不服。
酷丫爸說:我經常想，酷丫跟我吃了很多苦。本來我應該更疼它。
酷丫爸眼睛看著周樂樂，傷感道:樂樂，拜拜。拜拜。
酷丫爸提著大半袋饅頭往家走。背影落寞。
珍姨說:我聽匪匪媽說，以前在天台很好玩。樂樂跟幾個小朋友是青梅竹馬。特別是跟毛毛。
李蘭妮不接話。想到酷丫和毛毛，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她跟在珍姨後麵走。她覺得周樂樂就是被自己寵壞了，生在福中不知福。
回到家中，樂樂還是不肯讓珍姨給他洗臉。李蘭妮看得火起。接過洗臉巾，凶巴巴地罵:洗臉!5天不洗，臭死了。寵的你無法無天了。你就是他媽的欠揍!
她邊罵邊用毛巾擦樂樂的眼睛。眼瞼周圍的黑眼屎很幹很硬，擦不掉。樂樂反應強烈，連連張嘴要咬李蘭妮。李蘭妮縮手慢了一點，被咬了一口。有牙印，破了皮，但沒有咬出血。李蘭妮怒。隨手扇周樂樂耳光。越扇，周樂樂越反抗越要咬人。
李蘭妮躁狂起來，咆哮道:打死你--!打死你--!珍姨抓住李蘭妮，用力推她走，一直把她推到書房。
李蘭妮在書房叫:我討厭周樂樂!討厭--!
珍姨道:李老師，你冷靜點。歇一歇。你坐下來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