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什麼陰謀?
思緒混亂之際,倏然想起我在西海度假村的寓所住過,那裏確實有個大陽台。
等等,那個陽台好像真的沒有安裝封閉式護欄。
三十三樓,一旦失足……
“不,不會的,不會的……”我抱住腦袋,身體蜷縮在椅子上,隻覺得天旋地轉。
狄風騰出右手來摸摸我的頭,試圖安撫,卻無濟於事。
就這樣神思迷離地熬到抵達西海度假村,已是入夜時分。
在狄風的攙扶下,我來到三十三樓寓所門前,摁響了門鈴。
沒有人來開門。
我抖著指頭輸入記憶中的密碼,門開了。
愣愣地站了片刻,我和狄風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房間裏黑漆漆的,十分安靜。
開了燈,滿屋子透亮,卻掃不淨空曠與孤寂。
“三叔……,你在嗎?”我顫著嗓音詢問。
無人應答。
再問,還是沒有回應。
狄風挨個房間四處打量,好像說了句什麼。
我什麼都聽不見,雙腳被一雙無形的手拉扯著,走向陽台。
落地窗外已經安上了全封閉防護網,把度假村的夜景給隔出了好多個規則的碎片。
就在我伸手準備開窗的時候,入戶門鎖在響動。
我那布滿裂縫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是他嗎?會是他嗎?
驀然轉身,卻聽見了一陣女人的尖叫。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家裏?啊——”
我失望地走了過去。
客廳裏,狄風站在一個年輕女子身後,擒著她的雙臂,兩人下半身的姿勢有些尷尬。
女子微微抬頭,歪著腦袋斜睨我一眼,“駱心?”
我忽然記起在三叔的相冊裏見過她的照片,隻不過樣子比現在青澀。
“知非……”我衝她點點頭,轉而看向狄風,“哥,快放手,她是三叔的妹妹。”
狄風乍然鬆手,咕噥了一聲“對不起”。
知非看了他一眼,不怒反笑,“身手不錯,跟冷鐵不相伯仲!”
我顧不上寒暄什麼的,現在隻關心三叔的死活。
“知非,告訴我,三叔在哪兒?”我目光遊弋,六神無主。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駱心,我哥他……已經不在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你騙我的,是不是?”
“沒有。”她搖頭,潤潤嘴唇,“說真的,我哥這樣挺好的,也是一種解脫……”
“解脫?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解脫?”我用力抖著她的雙手。
知非輕歎一聲,把我拉到沙發前,一起坐下。
“駱心,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覺得有必要一樣一樣說給你聽。”到底是律師,條理清晰,口齒利落。
我抓緊她的指頭,“你說,你隻管說……”
“屹尊從‘梔園’把我哥帶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雙目失明了……”
“你說什麼?”我放開知非的手,指著自己的眼睛,“他……他又失明了嗎?”
知非含著眼淚,艱難地點頭,“是的。是跟二哥的手下打鬥時被擊中頭部、產生了血腫,使得早就存在於腦子裏的血塊移位、擠壓視神經,造成了再度失明……”
我忽然很想吐。
幹嘔了兩聲,什麼都沒吐出來。
早上隻喝了點粥,到現在水米沒打牙,胃裏沒什麼可吐的了。
狄風去倒了杯溫水,我喝了點,總算好過一些。
知非抽了張紙巾,擦擦眼淚,接著往下說。
“雖然可以開刀治療,可是我哥的情緒一直很糟糕。就在手術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從陽台上墜了下去……”頓了頓,鼻音重了許多,“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失足還是……”
我搖頭,大聲質疑,“他不是沒有盲過,不可能完全失去方位感;他是個內心十分強大的人,更不可能想不開!你騙我,他沒死,是不是?”
這會兒,支撐我的根本不是理智,而是愛的信念。
我不相信三叔會拋下我,跑到另一個世界去。
否則,他就不會執拗地愛我那麼久!
知非溫柔地摩挲著我的手臂,“駱心,我是他妹妹,我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他真的走了!”
“不!”我甩開了她的手,“如果他真的墜樓……,為什麼隻有你和蔣屹尊以及朱管家知道此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為什麼外界一點風聲都沒有?”
“因為我哥出事的時候是在夜裏,度假村已經結束營業,根本沒有遊客。至於醫院和警方沒有把消息泄露出去,是因為我使了銀子。”知非變得鎮定許多。
見我不語,她繼續解釋,“我是蔣家人,有義務保住涼城蔣氏。一旦我哥墜樓的事情傳出去,蔣氏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你懂嗎?”
我能理解,這是每一位豪門成員的基本立場。
可是,我接受不了三叔已經不在人世。
“知非,我要見三叔!”嫌晦氣,後麵還有四個字沒說出來,——無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