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郡近天子腳下,若站在城門遠眺,能看到喧闐的都城,紅牆綠瓦,上林旗幟飄搖,翠衣遊苑。
如今年號稱作嘉寧,國號大薑,雖然原著是修仙世界,但是世上多的還是普通的黎民百姓。
如同史書上記載過古代世界一般,天子在人間地位尊崇,坐擁上郡繁華,萬國衣冠拜冕旒。
而修仙者不戀俗權,超然世外,自成一脈。
城門外種滿了新柳,三月,鵝黃柳絮沾了濛濛雨絲,飛落到一把繪著桃花的宣紙畫傘上。
涼月郡是江城,帶著水鄉獨有的柔媚,雨絲風片溫軟,吹麵不寒。
車馬道上,有輕佻的少年紫衣吹塵,揚鞭催馬,濺起一片泥濘。
少女慌忙躲避,可繡著蘭草的軟緞繡鞋被打濕,藕荷色的鞋麵暈成了雪青色。
少年郎絲毫不愧疚,看到傘下微露的一張豐潤的美人唇,頓時吹起了口哨,“呦!小美人1
李蜜芽恨得咬牙切齒,“當街縱馬,真沒素質。”
忽然看到駿馬不知道發什麼瘋,橫衝直撞,少年郎狼狽摔了下來,鼻青臉腫,一身髒汙。
李蜜芽笑了起來,“活該,遭報應了吧。”
感覺到大魔王盯著自己,她連忙舉高了手中的宣紙油傘,為身邊一臉苦大仇深的大魔王遮風擋雨。
得,剛剛肯定是這位祖宗的傑作。
她身量纖細,比大魔王矮了大半個頭,這樣的高度差讓她撐傘的時候,手不得不舉高了。
手臂揚起,鵝黃色的紗縠袖口便滑落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本就煩躁的李宵然臉色頓時更差了,別過臉。
頭頂雨打桃枝,聲如珠玉亂濺,少女小聲嘟囔,聲音泠泠繞耳,“都讓你撐傘了,偏不聽,看,還得我給你打桑”
“本座又不會生病,撐什麼桑”少年腿長,步伐輕快,一臉陰鬱,雨絲下的羽睫如同掠簷而過的梁燕,輕俊快捷。
“是是是,幹爹好厲害。”李蜜芽連忙跟上,哄小孩似的亦步亦趨。
好端端的,大魔王臉色又那麼差,真是難伺候。
她隻好在身後逗他說話,“幹爹這麼厲害,怎麼還要打扮成普通人呢?”
憑他大魔王的性格,去哪裏不是橫著走,居然也懂得韜光養晦。
李宵然垂眼看她跟得艱難,唇角勾出惡意的笑來,忍不住尋思,她腿也不短,怎麼走路步子這麼小?
心隨意動,眼神順勢落在她腿上,卻見她腳下繡鞋被打濕,雪白的羅襪貼在足踝,勾勒出不盈一握的形狀。
他一頓,臉又黑了。
可還是下意識放慢了腳步,貓一樣懶懶走著,“涼月郡不屬於修仙界,魚龍混雜,有不少修士混了進來,那些宵小如蒼蠅般難纏,人數又不少,本座沒有耐心同他們玩除魔衛道的遊戲。”
李蜜芽了然,怪不得大魔王剛剛帶著自己去挑衣服,自己也換上了低調的裝束,頭頂鑲珠嵌玉的蓮花冠也換成了發帶。
原來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怕被尋仇。
“那麼多修士來這裏做什麼?”
少女仰頭看著自己,細嫩白頸沒入鵝黃色衣領中,這顏色嬌嫩,最襯她膚色,顯得一雙眼睛明亮澄澈,毫無顧忌。
李宵然沒有回答,自顧自走著,忽覺肩頭一濕。
傾斜的傘麵下,雨珠一連串落到肩頭,他眉毛一挑,“你怎麼撐的傘?”
李蜜芽連忙掏出帕子,遞給他,“抱歉,抱歉,幹爹,你快擦一擦。”
狗弟弟!誰讓你長得那麼高,撐傘可累死她了。
少女的手帕繡著蝴蝶蘭,上麵帶著女兒家香味,他莫名避若蛇蠍,隨手拂了拂肩膀,“不用了。”
他又劈手奪過她手上的傘,罩在兩個人頭頂,“撐個傘都不會,笨手笨腳。”
狗弟弟!又發什麼脾氣!
李蜜芽連忙要把手上另一把油紙傘打開,卻被李宵然斜來的一個眼刀阻止,“怎麼,和本座撐一把傘委屈你了?”
她臉上立刻綻放出明媚的笑來,將傘合攏,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袖子,“不,不是,我隻是受寵若驚。”
她粉色的指甲搭在玄色衣袖上,就如同雨中飄落的桃花瓣一樣,纖弱美麗。
下雨天帶來的煩躁莫名褪去了一些,少年嘴上卻不屑地輕哼一句,“花言巧語。”
看他臉色好了些,李蜜芽笑了笑,默默同他並肩,又問:“幹爹,我們現在去哪裏?”
“先找個客棧住下來,我們可能要在涼月郡逗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