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侯晉道。
屋子很小,卻分了內外兩間,夏侯晉一直在外頭坐著,蓉嬤嬤卻拉了林中月進屋,跟她聊了一些家常。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夏侯晉母妃是被皇後給陷害了,雖然皇後表麵上對夏侯晉客客氣氣,不曾想這張臉後頭,竟隱藏了這樣的一段。當然夏侯晉聰明,求生欲丨望也強烈,即便是知道,也沒有鬧得不歡而散。
因為他想給她沉頭痛擊,那最好的辦法便是贏了太子。
“王爺打小便是個懂事的,其實皇後陷害,他比誰都清楚,但他也知道,想要安然活下來,必須聽皇後的話,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複仇。這些年,真的苦了他了。”蓉嬤嬤說著說著,心裏頭覺得不是滋味兒,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林中月知道她是真的心疼夏侯晉,否則也不會這般真情流露。
於是伸手輕輕回握,安慰道:“蓉嬤嬤,王爺他心思縝密,可不會讓別人有可趁之機。”
“我也聽說了去年他受傷的事,好在沒什麼大礙,否則我將來可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夫人交代...”
“快別這麼說,王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倒是嬤嬤你,為何一定要住在這裏,回府住不好嗎?”
“我年紀大了,也不想再去京城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這鄉下雖然窮,但是清淨,而且...”她說著不覺看向了窗外的山,“這裏離夫人也近,我受了夫人太多的恩惠,實在是無以回報,也隻能替她看看這山,讓她在九泉之下沒有那麼孤單...”
“母妃一定能懂得你的良苦用心的。”林中月知道她忠心,說再多也沒用,倒不如讓她留在這裏,她的心裏頭還好過一些。
“王妃快看,雨停了。”
林中月推開門出去,空氣清新,一場大雨洗去了悶熱,洗去了浮華,綠葉上掛著水珠,搖搖欲墜,為這田地增添了幾分生機。
蓉嬤嬤將籃子交到了夏侯晉手中,又叮囑道:“路上泥濘,千萬要小心點兒。”
“好。”又是簡單一個字。
林中月留心到他的情緒的確是因為他的母妃而改變,於是忍不住上前牽住了他的手,在感覺到明顯的一怔以後,他也握緊了她。
十指相扣,並肩而行,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泥土和著青草的氣息撲麵而來,林中月和夏侯晉走得格外小心,卻還是弄髒了鞋子和裙角,最後幹脆就不管不顧,怎麼舒服怎麼來,所以當二人走到半山的時候,底下黑壓壓一片。
夏侯晉還好,本身就著了黑衫,看不大出來,可林中月的白裙就不一樣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爽利,便嘟囔著嘴道:“這麼重要的日子,也不稍微說一聲,害得我穿這一身來,對母妃是大不敬。”
“母妃喜歡輕鬆自在,你要是穿得跟我一樣,她看了也覺得壓抑。”夏侯晉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寵溺地將她拉到了墓碑前,不顧地上的泥濘,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母妃,兒臣來看你了。”
林中月見此,也跟著跪了下來,認真跪拜磕頭:“母妃,我是您的兒媳婦雲琅,第一次來看您,穿不得體還望見諒。”
“嘰嘰——”墓碑上突然停了一隻麻雀,抖動抖動身子,歪著腦袋看向他們。
雖然很快便飛走了,但夏侯晉相信,那一定是母妃的魂魄回來了。
畢竟人總要抱有美好的希望的,不是麼。
“走吧。”
從地上起來,林中月看著額頭上滿是泥巴的夏侯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扒,結果越扒越髒,最後竟被她塗成了一個黑臉。
夏侯晉豈不知她的小心思,一把將她的手扣住,拉過她,不論她怎麼掙紮,還是用另一隻手同樣畫花了臉。
不得不說,這黑乎乎的模樣還真有趣兒。
林中月鼻子裏哼出一個單音節,一把將他推開,道:“行了,夫唱婦隨,現在兩個大黑臉,看誰認得出我們!”
“你啊...”夏侯晉沒了法子。
打從娘胎到現在,他臉上可從未像現在這般精彩。
現在的雲琅就像是照亮黑夜的陽光,也照暖了他的心房,他不能沒有她。
隻是在他們下山後,距離墓碑不遠的林子裏,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刹那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了農舍,蓉嬤嬤被突然出現的兩個“黑人”嚇了一跳,旋即便哈哈大笑起來,端來了清水讓他們洗漱,雖然身上很髒,但他們的心情與去之前也已經截然不同了。
這個叫雲琅的女子,還真是有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