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呼吸一窒,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你是二狗子?”
“對!”二狗子咬了咬牙,慢慢往前挪了一步,小心地將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這是今天爹給俺的窩窩頭,俺特地沒吃,送來給凶巴巴姐姐,謝謝你早上救了俺。隻是早上俺擔心爹回頭再打俺,就對你說了那些,你可別生氣啊!”
看著他小手緊張地將那窩窩頭托得老高,雲琅突然鼻子一酸,酒勁上頭,蹲下來抱著他就嚶嚶哭起來:“你說什麼呢,我隻是心疼你!多乖的一孩子啊,你爹不要我要你。”
“姐,姐姐?”二狗子頓時手足無措。
“沒事兒,姐姐隻是有點喝多了。你放心,這窩窩頭我不收,你要是餓了,就進來吃,裏麵什麼都有!”雲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緊抿朱唇,生怕一卸力,眼淚又掉出來。
這可不像她,對,不是她。
二狗子莫名其妙被推進了屋內,李嬸一看,立即把他抱到了桌前,又是魚又是肉,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倒是是雲琅,一邊喝酒一邊敲碗,甚至還引吭高歌,全然沒了她平日那矜貴的模樣。
“誒喲,姑娘可真是喝多了啊!”李嬸道。
“人嘛,就要活得快活!今天你可不能阻止我跟她喝酒!”李老說著甚至將壓箱底的酒壇翻了出來,一碗一碗不痛快,幹脆一壇一壇喝。
這可嚇壞了二狗子,他無辜地看了一眼李嬸,小聲說道:“要不,要不俺先回去吧,要是晚了,俺爹可要打人了。”
李嬸哈哈一笑,說道:“沒事,快回去吧,剛才你說的我替你記下了,你明天一早過來就是。”
“啊,那就太謝謝李嬸兒啦!”二狗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後朝他們揮揮手,一溜煙兒地就跑了。
此時雲琅已經站在了桌上,手舞足蹈,毫無形象。李老也因為酗酒過度昏昏欲睡,李嬸無奈地看著沒辦法阻止的兩個人,便去客房搬救兵。
然而夏侯晉一來,便看到一度失控的場景,黑線立即爬滿了臉。
“老婆子我可真沒辦法咯。”李嬸搖搖頭,一邊將李老往旁邊搬,一邊還要收拾碗筷。
“晉兒!晉兒你來啦!”桌上的雲琅也不知怎麼就看到了他,跳下來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抱著他的頭像蹭小貓一般不停地貼臉來回:“晉兒,晉兒,姐姐想你啦!”
夏侯晉眸光一沉,嘴角抽得直酸痛。
學皇後叫他晉兒也就算了,姐姐又是什麼鬼?
李嬸見此,深有意味地一笑:“我這就把李老頭兒拖出去,你若是不方便,今兒個就睡這屋吧,我和他去客房睡。”
“誒,不用!”夏侯晉剛出口,李嬸已經不見了蹤影。
雲琅還爛在他的身上,仿佛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
夏侯晉眉眼一挑,不覺說道:“看來你得清醒清醒。”
於是拎著她飛身而上,輕巧地落在了屋頂。月光衝破雲層灑落大地,今日又是十五夜。
許是涼意襲來,雲琅覺得臉上被風刮得有點疼,搖了搖頭,隱約感覺自己荒郊野外之外,而且轉過頭,竟然還能看見夏侯晉?是夢麼?
“夫人,今日天氣涼爽,適合賞月。”
涼爽?
雲琅一晃神,抱了抱胳膊,忍不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天空一輪圓月,雖不及中秋的圓,但在這裏觀賞,不知為何顯得特別大。
“嗯,嗬嗬。”她應了一句,比起在屋子裏來,很顯然平靜了不少。
夏侯晉莞爾:“夫人今日特別不一樣。”
“是嗎,我也覺得。”
雲琅雙手拖著腮幫,茫然地看著月亮發呆。其實這種感覺很舒服,暈暈乎乎,輕輕飄飄,不在狀況之中,亦不在狀況之外。
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全身心放鬆,這種體驗對於她來說,難能可貴。
“晉兒,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想成為你們眼中所成為的人。隻是生活所迫,不得不這麼做,於是後來裝著裝著,連自己都分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人與人相處,不都戴了無數的麵具?你是如此,我又豈不是這般?”
雲琅聞言,掃了他一眼:“哼,那你說說你戴了多少麵具?我可以騙人,但是別人不能騙我,因為我最討厭的就是欺騙。”
“這似乎不公平?”夏侯晉淺淺一笑,反問。
“不公平也得受著,誰叫你是我相公?”雲琅說著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奇怪,明明是做夢,怎麼手感這麼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