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德庇時和羅治臣不同,義律更願意有作為地去跟兩廣總督打交道。他曾經寫了一份厚厚的備忘錄,他認為不應該跟兩廣總督把關係搞僵。中國有中國的傳統,中國這套特有的體製雖然看上去有些自大,但是這並不會損害英國的形象。商務監督應該在廣州辦公,而不是躲在海上。在他看來,強行繞過行商,直接去跟廣州政府打交道完全沒有必要,而且商務活動出現糾紛的話,還可以通過行商去調解,兩國政府直接接觸隻會激化矛盾。
義律跟律勞卑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他認為駐華商務總監督雖然是英國的官員,但也不見得身份有多高貴,既然以前的大班沒有辱沒英國形象,那麼商務監督也可以采用同樣的方式,並不會讓政府丟人。隻要稍稍繞個彎兒,就可以不損害國家形象,還能跟兩廣總督處好關係,一舉數得。
事實上,律勞卑的死對義律觸動非常大。在義律的眼中,律勞卑所爭執的,都是一些無謂的事。既然中國有中國的國情,那麼順應這個國情,又有什麼不對呢?難道僅僅為了國家的臉麵,就要去改變整個中國數千年的傳統嗎?
義律把這些想法都傳遞給了英國外相巴麥尊,巴麥尊早就受不了羅治臣的沉默政策了,發現義律這個人才後如獲至寶,立即免掉了羅治臣的官職,讓義律來接替。但巴麥尊對義律的言論,卻還是不認同。他希望義律用更加主動的方式,去接觸廣州政府,去慢慢影響兩廣總督,不要急於求成就行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必須提升英國政府的形象,而且要努力去扭轉英國官員在廣州的地位,堅決要與廣州政府平等往來。
現在義律成了商務總監督,而且他來中國也已經是幾年了,慢慢懂得了一些跟中國人交往的方式和方法。他想要有所作為,但是這個切入點很不好找。如果自己貿然跑去廣州,怕唐突了兩廣總督,不去吧,也不可能改善雙方的關係。機會很快就來了,盧坤病逝之後,廣州來了一位新總督--鄧廷楨鄧大人,中英兩位新任官員將要開始一場新的接觸。
義律在鄧大人上任兩個月後,就給鄧大人寫了一封信,他不但請求行商們代遞書信,允許行商拆閱,並且還在封麵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稟”字。為了表示自己跟以前的大班身份不同,他的落款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稱謂--遠職,遠職就是遠方的官員。可以想象他費了多大的勁,才憑空創造出這個即不失英國官員身份,又讓總督大人聽著舒服的稱謂。
一切都按著中國的規矩來,鄧大人也就看到了這封信。義律在信上說,自己是英國官員,奉命前來廣州管理英國商人,請求總督大人發給一張前往廣州的通行證,也就是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