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騙她?”墨淩軒低聲問。
顧雅放下手機,頭疼地揉著眉心。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欺騙小菲啊……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
墨母情況堪憂,住在重症病房,每天靠氧氣瓶續命,出氣比進氣還多,估計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長長歎息一聲,無奈搖頭:“我聽說小菲在國內開了家什麼公司。我不想讓她分心。”
墨淩軒皺了皺眉,什麼也沒說。
小菲開公司的事情他也有聽說,不過他覺得這丫頭純粹搞來玩的,便沒放在心上。
他正要說什麼,護士突然從病房跑出來,看了他們一眼,搖搖頭,長歎一聲。
“病人的時間不多了,你們家屬還要進去看看嗎?”
顧雅和墨淩軒相視一眼,連忙跑進病房裏。
病床上躺著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白發蒼蒼,神色憔悴,生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她身體裏流失。
見到這一畫麵,顧雅悲從心起,鼻尖微酸,忍不住掩麵哭泣。
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念的經,她和墨母也算相愛相殺了十多年,一個精神奕奕的中年婦女,突然變成奄奄一息的老太婆,誰能一下子接受?
連她都這麼傷心,更遑論墨淩軒。
他們母子兩個相依為命一輩子,墨母離開以後,墨淩軒的身邊便真的隻剩下顧雅一人了。
可此時的墨淩軒看起來卻並不怎麼傷心,他就像平常一樣,冷著一張臉,沒有過多表情。
他站在距離病房一米左右的位置,一動不動,表情呆滯。
墨母艱難地睜開滿是皺褶的眼皮,枯瘦的手腕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衝他緩緩招手。
“媽……”墨淩軒聲音顫抖,淚眼決堤。
顧雅知道他們母子倆有話要說,慌忙擦幹眼淚:“你們倆慢慢說,我在外麵等著。”
說完,她立馬走出病房,還不忘帶上病房的門。
刹那間,空曠幹淨的病房裏便隻剩下兩個人。
站著的男人身姿挺拔,生命力旺盛,就像窗外的陽光那般。
躺在床上的人垂垂老矣,渾身上下隻剩一層枯瘦的皮,就像即將降臨的黑夜一樣。
墨母用盡渾身力氣擦掉氧氣罩,急促喘息,差點緩不過來。
墨淩軒神色大變,兩三步衝過去,焦急怒喝:“媽,你幹什麼?”
墨母衝他擺手,過了好一陣才緩過氣。
她細細凝視著墨淩軒的眼睛、鼻子,滄桑的眉眼間逐漸散開一抹笑意。
“我的兒子長大了,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而我……也到了時間了。”
嘶啞的聲音中夾雜著滿滿的無奈與愛憐,墨淩軒聽聞此言,忍不住潸然淚下。
他這輩子幾乎沒有哭過,因為他是個很成功的男人。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麼失敗,他沒有辦法延續母親的生命,哪怕一點點。
墨母最後的時限,是一個人在醫院度過的。
他作為唯一的兒子,卻隻能趕來匆匆見她最後一麵……
天知道他有多麼後悔!
回想起他這一生,無不是忙碌於工作,除了工作以外,便是妻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