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不覺得,試戲進行到這裏,伊安隻覺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郝瀟的表現力比之上上部戲,不知要進步多少。總覺得《玉觀音》裏楊瑞的痞勁和賤勁兒跟郝瀟身上那股“我不想長大”的憊賴氣質十分相近,似乎他隻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但,男人在責任和□□之間搖擺,被左右拉扯,這種生活體驗似乎不是他的閱曆所能帶來的。果然知名導演的文藝鈣片對未來影帝有再造之功,如果導演想來一部百合之愛,伊安很願意嚐試。

好的對手能給對手戲演員好的刺激,演技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對著空白把獨角戲唱成雙人戲,這也是為什麼鍾漢良在《摳圖不自賞》裏的演技備受詬病。想來跟綠布談情說愛是不太容易。

伊安屬於遇強則強那類,心中陡然起了種“鬥戲”的熱情。

她猛然起身,聲音平靜地說:“你喜歡過我嗎?”

微表情瞬間紛亂但很快收斂,王生把目光轉向別處,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溫良讓他不會撒謊。

王生把目光轉向別處,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溫良讓他不會撒謊。

看到王生的反應後,小唯耷拉了下眼皮,張大的帶水光的黑眼睛往地下看了看。看過心理學的人會知道這種反應是一種下意識的“視覺阻斷”,當人想要逃避什麼的時候的本能反應。

最開始學習表演,伊安也試過從心理學的角度“分解”那些微表情和動作,但很快發現所有被精確計算過的東西在呈現出來的時候都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刻意。

她不知道篤信方法派的演員如何拿捏這其中的分寸。

漸漸琢磨出一套適用於自己的理論:讓表演呈現本真的麵貌,最有效的途徑就是入戲。

很快,小唯的目光從下方再次抬起,再一次她期望得到答案。任何一個。

然而王生以側轉身子的姿勢保持不動,宛如雕塑。

於是,小唯低著頭走向王生的正對麵。再抬首,目光已是帶些孤注一擲的孤傲。她走近了,目光瑩亮、逼視對方:“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也不需要名份。”

王生怯懦地退了半步——明明他在自己的夢裏更放肆些,更像一個純粹的男人。

“我隻想做你的女人,哪怕……隻有一次。”小唯拉下衣服,露出半邊瑩潤的肩膀。

仔細觀察的話,王生的瞳孔明顯放大了,他的鬢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基於肉、欲的不能和身為丈夫的擔當此刻在他心中激烈角逐。

小唯此刻的眼睛是渴求的,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我一定會成為王夫人”的自矜言猶在耳,但已經不重要了。

這種感情已經是種純粹的、屬於人類的情感——愛情,被文人騷客以華美詞章詠誦了幾千年。

《畫皮》——披著一層皮的三角戀愛。

他的手撫上她半拉下來的衣衫,輕輕搖了搖頭。他將她的衣衫拉好,輕柔地,帶點眷戀地拂過衣袂柔軟的紋理。

小唯的目光垂下來,帶著絕望。然後,一行清淚瞬間掉落,另一行淚珠在他將衣服拉好的瞬間,仿佛受了顫動,緩緩劃過臉頰,終於是摔落在地上。無人搵。

這段戲結束,大約有半分鍾的時間現場的工作人員全無反應,兩個演員的情緒也都還在裏麵,伊安的淚在掉了兩串後有點像擰開的水龍頭,又接連掉了很多串。

郝瀟忍不住了,嘴巴一癟,帶點撒嬌的勁兒衝攝像機方位喊了一句:“導演啊,你再不喊停,她得哭出一條河來……”

伊安破涕為笑,身邊也沒紙巾,就用手抹了一把,再哭一會估計鼻涕都要出來了,既要哭得美還要不流鼻涕,真是件技術活。

“工作人員有紙巾嗎?”郝瀟揮了揮大袖子,“我這一會都出汗了,謝謝,lady first!”有工作人員遞上紙巾,他接過去先遞給了女士。

“很好,非常好!”導演拍著掌站起來,“見到二位後,我現在非常有信心把這部戲拍好!”

定了。

*

“你猜得沒錯,確實還有別人幫手!”齊澤作了個吞咽動作,略帶艱難,“實際上,我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伊安正翻劇本做筆記,聽到這句暫停了筆,抬頭訝異地看向boss,“為什麼?”

“從中作梗的那個人……”boss欲言又止。

“司雲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