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怪異的父女相見即將結束。感覺就像看到了一幕,已經結了個大黑疤,卻被揭開,裏麵紅赤赤的血肉相連。
在隋陽懷裏的許冒冒扭過頭,“小周。”喊他。
吳小周看她一眼,轉身走出去了。
許冒冒抬頭看隋陽,她的手指此時揪在一起,
隋陽去掰她的手指,唇抵住她的額角,說,“放心,我去跟他說。你先跟樁兒去庫裏。”
景樁兒帶她去公安局庫房了。她現在心緒難抑,隻有靠跟那些東西呆在一起鎮定情緒。
隋陽走向吳小周,“首長,您好,能跟你談談嗎?”很恭敬。
吳小周點點頭,兩個人上了他的車。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隋陽,在湖北省委組織部。另外那位軍裝,叫景樁兒,在廣州軍區司令部裝甲兵部下。我們都在公職。”
吳小周輕*頭。隋陽低下頭,停了一下,繼續說,
“我今天在此很真誠地向您坦白一些事情,隻是希望您能夠,接納冒冒,現下這個情形,看來也隻有您能夠管住她護住她了,冒冒———其實很可憐。”
吳小周一直低垂著眼靜靜聽著,聽見隋陽說她“可憐”,不知怎的,吳小周內心裏一揪,他很過不得“可憐”這個詞要和冒冒聯係在一起,冒冒就算再過分,也不該用“可憐”這樣一個悲切的詞語。可,繼續聽下去,吳小周確實心酸不已。這個女孩兒,傷痕累累。
“冒冒的父親叫許雲茂,父母都是華工的教授,應該說出生書香。不過,許雲茂很有魄力,年紀輕輕,白手起家,80年代中期就開始在武漢後湖那邊納地投資,逐步累積,到了九十年代末期也有了千萬身家。因為他父親那邊的至親幾乎都在海外,01年許雲茂開始在加拿大、澳大利亞、瑞士、香港等地注資,一開始也是地產方麵,後來又發展到餐飲、旅遊。是個很成功的商人。”
“許雲茂的妻子叫齊絮,她是許雲茂的高中同學,父母同為華工的教授,也算青梅竹馬吧。她給許雲茂生了三男兩女,大兒子許杭,大女兒許趣,二女兒許味,二兒子許魘,小兒子許涙。齊絮是個畫家,為人嫻靜。她在生許涙的時候去世了。”
“許雲茂一直有一個情人,許衡八——”說到此,隋陽仿佛陷入一種迷離,眯起眼,努力在回憶著什麼,或是,某個人的樣子———“她比許雲茂小二十歲,說起來是許雲茂的堂侄女。非常漂亮,非常漂亮——”一連說了兩個“非常漂亮”,尾音接近感歎。“許衡八很聰明,是個科學癡,滿嘴科學理論,一板一眼。她出生英國,父母車禍去世後再無近親,就被許雲茂接至身邊撫養,後來———”隋陽沒有說下去,吳小周也明了發生了什麼。
“許衡八在許家的身份很微妙。都知道她跟許雲茂的關係,而且,奇異的是,齊絮也能容忍,這也許跟許衡八的個性有關,她真的很奇妙——許家的五個孩子跟她的相處也很———這要說起來,許家五個孩子五種個性,各成一派。他們家五個孩子之間的關係也很,也很奇怪,不親不疏,鬥起來能鬥得你死我活,團結起來,誰也拆不散——”這時候,隋陽笑了,好像回憶起小時候的樂事,
“我和樁兒跟他們家許魘關係最鐵,自然屬於‘許魘派’,這不得不承認,許家的孩子好像天生都有種‘控製力’,能叫圍繞在他們身邊的人對他們死心塌地————我總記得,許魘抱著他們家隻有五歲大的許冒冒大笑著說,‘這才是我們家最精華的一個,你們以後要代表黨和人民痛痛快快地滅了她,否則,等著她來收拾你們吧!信不信!’那時候,冒冒在把她奶奶的珠寶往一隻貓兒的肚子裏塞。很科學。貓兒竟然一直活著。———冒冒,冒冒——”隋陽在笑,眼裏,卻,都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