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樁凶殺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大概一年前。”
“一年前?連案發時間都清楚了,難道凶手已經自首?”
“並沒有,似乎是警察下午收到了匿名信,說那裏埋著屍體,我們看到那些燈光,也都心驚肉跳的……凶手多半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才透露了屍體所在地,好為死者祈點冥福吧。”
黑發少女撐著腦袋思考:“應該不是這麼回事。一般來說,罪證未被發現的狀況雖然對凶手有利,但如果自己殺了人,屍體卻一直得不到處置,凶手肯定會有半途而廢的感覺。不過,對方既然有膽告訴警察,就絕對有自信認為他們不會查到自己頭上來。或者也可能是個多人團夥,其中一人像你說的那樣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與同夥決裂了,總之,寫匿名信給警察的應該不是主犯。”
“不愧是武士大人。”
木川姑娘坦然地接受了誇讚,她絲毫不覺得害羞,反而有點驕傲地露出了臭屁的小表情,隨即又很快收斂,恢複往日的麵癱臉。
正好晚餐之後消食,這麼想著,她披著短褂,穿著旅館的木屐就出門了。
朝山的方向走了十米,旅館街就到了頭,路旁的景致轉而成了燈光昏暗的農舍,路的盡頭同一條橫向的大道相交。
木川唯來到交叉點處,行走在狹窄的田間小道上,謹慎地避免木屐被雜草和石頭絆住。走著走著,對麵的山越來越近,燈籠和電筒的燈光越來越亮,搜索隊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沒過多久,一名身穿製服的警察用電筒照向她,光束來回轉了兩三圈,示意她止步,前麵似乎禁止閑人進入。
“找到屍體了嗎?”少女一點也不怕生,找到站崗的警察就問。
“還沒有。”警察瞥她一眼,奇怪地答道。
草叢和樹林間晃動的燈籠表明,警察還沒有任何發現。各種聲音傳來:“來這兒找找”“換個地方吧”“這裏再挖一點”……
由於看不見人影,就會給人燈籠在說話的錯覺,氣氛有些陰森。
“警察先生,”木川無視對方的情緒,繼續問,“聽說警方收到了匿名信,請問是用明信片還是用信箋寫的呢?”
警察搖搖頭:“這不能告訴你。”
他看出木川是外地來投宿的遊客,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對於來這裏的溫泉消費的客人,他們報以一定程度的善意。
“匿名信上是否畫有標明屍體位置的地圖?還是含糊其辭地說屍體就埋在山腳一帶?”她繼續發問。
“這也不能告訴你。”
從警察口中沒有打探出消息,木川站在那裏眺望晃動的燈籠,不時挪動位子,變換角度。然而,搜索隊轉來轉去,卻遲遲沒有發現屍體。
她的興致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反派那種喜怒無常隨心所欲的性格起碼被她學去了九分,少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決定回去睡覺。
繞過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路,逐漸遠離剛剛的搜查隊,耳邊隻剩下啪嗒啪嗒的木屐聲。
啪嗒——
啪嗒。
木川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又是一聲重疊的腳步聲,伴隨著窸窣的草葉晃動的聲音,漆黑的山巒陰霾疊嶂,幾乎沒有任何明暗的變化,黑乎乎的一團。
啪嗒。
腳步聲近了,她直直地望向斜前方的小徑,遠處搜查的燈籠三三兩兩地往鎮上漂移,就像是在舉辦什麼節日慶典。
唰——
眼前的樹叢被一雙手扒開,幽深的黑暗中露出一線燭光,青年的人臉移近麵前:黃色的發,末端卻是鮮紅,濃黑色的眉毛,金紅色的眼睛,怎麼說呢,給人一種夜間出行的貓頭鷹即視感。
對方穿著鬼殺隊的隊服,外麵披著末端火焰紋的羽織,身體左側插著日輪刀——又是這些家夥,沒完沒了了。
木川唯緊緊蹙著眉心,有點不愉快。
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青年的雙眼由於驚訝微微睜大,金紅色的圓眼睛仿佛兩個小太陽,他大概沒想到這麼晚了在這種地方會遇上人吧。
他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一種不為人知的絢麗色彩,先是一愣,而後不著痕跡地打量幾秒,無意識開口:“……是…人類?”
木川嘴邊露出一個假笑,眼睛裏毫無波動。
“我是你爹。”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