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露出了仿佛黑貓被強行擼毛的懵逼表情,然後疑惑地看著她。
“這真是個噩夢。”木川作結。
她轉身,把臉扭向另一個方向,閉上眼。鼻腔裏是一種從未聞過的氣味,是什麼洗衣皂嗎,還是新被褥的味道,總之讓她很不習慣。
木川抱緊被子,整個人縮在裏麵,逃避似的把臉埋住,發出了那種不想起床的鼻音。
“你——”對方還在喊她。
“不要吵我的頭好痛。”少女用虛弱的聲音說,她的嗓子還有點啞,“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別站在這裏喊我,就不能去倒杯水什麼的嗎,這還要人教,真蠢……”
她的話像是撒嬌,又像在命令,有那種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感覺。
聞聲,對方真的走開了,就聽見腳步聲由近到遠,片刻後又由遠及近。木川趁著這幾分鍾睡了過去,然後又被人喊醒:“水。”
水什麼水,我潑你一臉信不信。
她煩躁地睜開眼,揉了揉自己淩亂的黑發,手掌捂住眼睛,再次掙紮了一會,最後才慢吞吞地把臉扭過去,翻身看著來人:“……你是誰。”
黑發青年端著杯子看她:“富岡義勇。”
“是誰?”
“……”
“真是噩夢。”
梅開二度。
黑發少女不願意麵對現實,她又低頭把臉埋進被子裏,發出不甘心的抱怨:“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這什麼?”
摸到自己身上被睡皺、現在像是一團鹹菜幹的羽織,木川姑娘簡直要把臉皺得跟它一樣。
“我的衣服。”他說。
“為什麼在我這裏?”
“我給你的。”
她不著痕跡地抽了一下嘴角,麵癱臉無比僵硬,就在努力驅散困意的時候,她忽然發出一聲長歎,不,比起那個更像是哀嚎的長音:“救命——”
“你不起來嗎?”
少女瞪了他一下,很不耐煩地從被子裏坐起來。她身上的衣服亂糟糟的,隨手又把羽織扔在一邊,身上隻剩下那條連衣裙,衣領一半掛在胳膊上,整個左肩都露在外麵。
她打了個哈欠,眉頭依舊緊皺,見對方沒有絲毫要轉身避嫌的意思,於是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你冷嗎?”他問。
木川的表情非常臭,眼神就像利劍,仿佛能戳死人。她坐在床上,用食指扯開自己的衣領,仰起臉反問:“你覺得呢?你是嫌看得不夠清楚嗎?要不要我幹脆脫掉?”
“……抱歉。”
他終於反應過來,很快轉過去,背對著她。
起床氣的少女終於有時間冷靜了,她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長發,試圖回憶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不行,完全斷片。
“我昨天晚上說什麼了嗎?”
“……”
“比如什麼罵你是傻逼啊罵你是腦殘之類的心聲。”
“……”
“如果有,那都是你的幻覺,喝一點可樂就可以把這些東西都衝走。”
“可樂?”
“是一種喝起來會發出咕嚕咕嚕氣泡聲的碳酸飲料,大正時期好像沒有吧…算了。”她將臉埋在掌心裏,半晌後,才重新抬起頭,“不管是什麼,都忘記吧。我喝多了好像就會瞎扯——”
“你一直在道歉。”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你說,對不起。”
一陣沉默。
富岡義勇沒等到回音,於是下意識回過頭,他對上的是一雙可怕的紅色眼睛。那種視線像是毒蛇靠近獵物露出獠牙,恐怖到令人心驚,死灰複燃般反撲,目光裏夾雜著血腥氣,頗具威脅性地聚焦在他的臉上。
——是狂暴的殺氣,暴戾又極端。這種眼神不應該出現在年僅17歲的女孩眼中,他後退半步,渾身的肌肉緊繃,身體下意識做出了警惕防備的反射動作。
她似乎是冷哼了一下,目光從床頭那件皺巴巴的羽織上掠過,恐怖的視線消失了,又恢複成往日的平靜冷淡。
少女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就像隻曬太陽的貓,無害而精致:“你家有牙刷和毛巾嗎?還有氨基酸洗麵奶,護膚水,精華,眼霜,肌底液,麵霜,最好再來一點潤唇膏。”
“那是什麼?”
“你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