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木川唯一起衝向櫃台。
兩秒或三秒,大概就這麼一點時間吧,壁鍾的秒針沒改變角度幾次,兩人便抵達目的地。
他們並肩奔跑,同時躍起,滑也似地翻過貨架落地,由於衝得太猛,撞到櫃台後方陳列煙盒的架子,架子搖搖晃晃,幾盒煙掉下的聲響傳遍店內。
啪,警官的腳步轉往這邊。櫃台後方,木川和男人雙手扶地,頭壓得低低的。
“什麼聲音?”警察問。
“……”
富岡義勇一時想不出借口,他已經放棄思考,頂著一張麵癱臉放空自己。
“有人嗎?”
警員逐步走近,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響變大,強盜下定決心般握緊裁紙刀。可以預料,幾秒後,警員一探進櫃台,裁紙刀便會掠過他喉間,現場將立刻成為血花四濺的地獄。
霎那間,木川瞥見烏黑的東西,工作人員穿的圍裙卷成一團團塞在櫃台底下的箱子,她抓起圍裙,遞給強盜。
“咦?”警員疑惑地傾身向前,霎時擋住日光燈,影子於是落在木川和強盜頭頂——
男人剛套上圍裙。
警員豐滿的圓臉越過櫃台窺看,木川唯佯裝撿拾掉落的煙盒,強盜則執裁紙刀將一旁的塑料繩裁成適當的長度,邊交給木川邊問“這樣可以嗎?”
“怎麼,還有其他新來的啊。”
警員喃喃低語,強盜僵硬地頜首:“是的,我叫前藤。”
警員在店裏停留的期間,強盜一直穿著黑色圍裙偽裝成店員,他挑選宵夜時,強盜緊緊尾隨著木川,八成是考慮到萬一她有任何可疑的舉動,他便能以握在圍裙底下的裁紙刀大開殺戒。
強盜似乎曾在商店裏工作,手腳十分利落,警員一點也沒察覺異狀,不斷把零食和麵包放進購物籃。
木川唯忽然大聲道:“強盜先生,那些麵包是放這邊的。”
啪地一聲,行經的警員倏然停步,他回過頭,訝異地望著被喚作強盜的男子,待在櫃台附近的富岡義勇也驚訝地看著她。
“你……”
警員走到強盜前方。
強盜瞪著木川,他在圍裙底下推出刀片發出咯咯咯的聲響。可是,警員那張光澤紅潤的臉頰卻泛著微笑,說道:“瞧,果然弄錯名牌了。”
他指著強盜身上的黑色圍裙,以安全別針別上的名牌,用筆寫著“森田”。
“你不是叫前藤嗎?怎麼穿森田的圍裙?”
說完,警察便轉身背對他們,拎著購物框走向櫃台。富岡義勇負責結賬,櫃台裏好像沒錢找零,他掏出自己的零錢給警員。
警員提著塑料袋,穿過門口離去,圓滾滾的背影消失在夏夜的黑暗中,確定他不會折返,三人同時鬆了口氣。
木川和男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笑起來,笑了一陣之後,強盜又忽然想起什麼,把裁紙刀對準她。
少女凝視著鼻尖的裁紙刀:“要抓我當人質,從頭開始嗎?”
男人皺起眉頭,片刻後搔搔頭,把從商品架上拿來充當武器的裁紙刀擱在櫃台上,歎了口氣:“算了。”
“前藤先生,這些你都要帶走嗎?”
木川把裝滿的購物框遞給他,那是他的戰利品。
“我不叫前藤。”他自嘲般一笑,“還是不要了,我就拿條毛巾吧。”
“真的?”
“嗯。”
“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會想搶劫雜貨店根本就是個錯誤,算了,有毛巾也不算空手回去了。”
他的神情像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他決定犯下搶案的原委。男人步出玻璃大門,很快,他的背影便消失在冬夜潮濕的黑暗中。
富岡默默望向木川,終於問出了今天晚上一直埋在心底的問題:“你又在玩什麼?”
“你指什麼?”木川反問。
她拿起男子留下的裁紙刀,用抹布擦拭,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去,避免沾上自己的指紋。
“你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可以掙脫,甚至輕而易舉就能擺脫束縛,為什麼任由他這麼做?”
“因為我被討厭了。”
“……啊?”
青年少見地出現了懵逼的表情。
木川唯很淡然地聳聳肩:“你們鬼殺隊的後輩,大家好像都挺討厭我的,他們心裏對我很抵觸,所以我好奇是不是所有人都討厭我——不過,這個強盜先生倒是一副很喜歡我的樣子。”
睜眼說瞎話。
富岡義勇覺得自己無法和這個少女溝通,他有點嫌棄,但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瞥她一眼:“隻要堅持自己的立場,就不會被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