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見坐在廊沿中,看著手裏的人偶,心中不禁猜想:這是朝倉的什麼人呢?也許是她的母親?
夜風的聲音越來越響,振聾發聵。一閃一閃的燈光進入視野,石見銀山抬起手,擋了一下刺眼的光線,他像是心有預感般,朝院子裏看去。
和緩的斜坡下站著一個穿著破舊和服的女孩,光線在濡濕的石階上反射出一層微紅。
朝倉?
石見踉踉蹌蹌地邁開步子,朝她的方向走去,他看到她頸部的那顆痣,是她父親用熨鬥砸出的“傑作”。光芒侵入視野,一時間,女孩弱小的身體模糊成一個影子。
“朝倉!”
他喊著她的名字,使出全身力氣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對不起。”
女孩的左手神經好像斷裂似的搖晃著,右手搭著左手手肘,好像要把自己緊緊摟住。她不停搖著頭,壓抑地哭了起來。
“我是個沒用的人,我已經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朝倉死去的原因。石見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要變成鬼,也不知道你媽媽為什麼逃走。但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媽媽也一樣再也不回來了,她們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們都會在某些時候運氣不好,你不是沒用的人,不是啊!”
女孩哀傷地看著他。
他跪倒在地,抱住她細窄的肩膀。他失聲痛哭起來,喊著她的名字,她勉強地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好像馬上要消失一般。
石見緊緊握著她小小的手:“我們是朋友,你還記得嗎?把你背負的傷痛轉移一半給我吧,這樣的話,你就不會死了……”
他緊緊抱著她的頭向她乞求。朝倉信抬起雙眼看著他,身體血流如注,鮮紅流出一條血路。
他們是不幸的。他們沒有力量逃離不幸。但是,朝倉的母親一定也是這樣,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逃走,但他知道她一定和他們一樣無法忍受這無盡的苦難。這些本不該由他們承受的痛苦,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
“一切痛苦都會過去的,以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他這樣喊著。
“這個還給你。”
他把絲線人偶拿出來,女孩接過去,細細地端詳著,纖細的手指感受著絲線的質感,她臉上洋溢著喜悅的表情,但一下子又突然哭了起來。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石見下意識回過頭,然而就在那瞬間,他的心口咯噔一聲,暗暗不妙。
來者是灶門炭治郎的妹妹,她可能是在奇怪他為什麼晚上跪在院子裏,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當他再次轉身,回過頭去——朝倉已經消失了。
那果然隻是他的幻覺。
絲線人偶掉在軟軟的土地上,孤零零地呆在那裏。石見銀山捂住臉,泣不成聲,幾秒後,一個柔軟的東西蓋住了他的腦袋。
粉眸的少女咬著竹筒,她不能說話,卻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禰豆子姐姐,為什麼活著這麼痛苦呢。”
她歪了歪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一味地摸著他的腦袋。她的視線落在樹根旁的那朵粉色小花上,眨眨眼。
“我們把它燒掉吧。”石見悶悶地說。
他捧著人偶,將它放在院子的角落裏,再從屋裏取出蠟燭,點燃了人偶。它在夜風中熊熊燃燒起來,灰燼飄起來,在夜空中飛散開,就像是宇宙的塵埃。
你不是沒用的孩子。
母親被抓捕的時候,石見隻剩下獨自一人。原來世界是這樣的,他想著,無論人生走到何處,都是在肮髒的小巷裏穿行,每經過一個轉角,都會有野狗的屍體和陰溝的惡臭讓人抓狂。
但看著你,他明白原來世界並非如此殘酷。哪怕麵對那樣的人渣父親,拋下自己的母親,你也依舊可以大笑,這世界有形形色色的惡人,但終於還是有你這樣一個閃光的靈魂。神明為世界創造了像你這樣的人。
【我很高興能和你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