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狩正義垂著頭,合掌膜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後,嘴裏念經似地喃喃念誦,於是同樣蹲在他旁邊驗屍的其他警官的臉露了出來。
長長地橫躺在地麵上的,是一具女屍。從不自然的扭曲姿勢,以及散亂滿地的個人物品,可以清楚看出她遇害時曾激烈抵抗過。
女人米色的羽織袢被卷至腰部,長相妖豔,裙擺上翻,兩條白皙長腿伸展在土地中,左胸口有一個明顯的大洞。
“請問,可以把她的裙子拉下來了嗎?”
禦狩正義回過頭,看見一個背著木箱的少年站在草叢間,他穿著綠黑格子相間的羽織,似乎正在因出聲打斷了他們而不好意思:“那個,我是說……”
“取證還沒結束,無關人員馬上離開。”禦狩正義冷冷地回答。
被害人絕非良家婦女,從現場狀況和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個娼妓。禦狩想著這些事,女人那雙白皙的腿就顯得更加刺眼了,大概因為她工作的房間裏總是長年黑漆漆的緣故吧。
見禦狩正義和其他警官絲毫沒有要為死者拉好裙擺的樣子,少年半辯解地開口:“我沒有打擾的意思,隻是,死者這樣看上去…有點可憐。”
“啊啊,小年輕就是這樣,你有空擔心死人,還不如擔心你自己!這女人是個娼婦,被殺了也是活該。”禦狩慢吞吞地說著,用那種長輩的口吻,“快回家吃飯吧。”
少年沒有反駁,轉向其他人,表情糾結得更厲害了。他想征詢其他警官的意見,但是別人不理他,隻好作罷。
“禦狩先生,這有可能是一起模仿作案。”同僚慎重其事地發言。
“怎麼說?”
“當然也有可能是個巧合,所以現階段還無法斷定。話雖如此……但是您看胸口的大洞,和上周狐山旅店老板娘的死狀是一樣的,全都丟失了心髒。”
一模一樣。
禦狩的視線從屍體的腿部徐徐往上移,從腰部再到胸口,開了一個大洞的心口泛著黑紅色,還有……手臂。
被害人手指的位置殘缺,皮膚變色、收縮並隆起,血液凝固成黑色,沾附在四周。手法八成相同,這是本月的第三起了。
“先散了吧,喊人來把屍體抬走。”禦狩正義擺擺手示意。
原先圍著的警官和勘查都散開來,等在兩旁負責的運屍的車者卸下板車上的皮繩,就在這時,那個一聲不吭的少年上前,將女人的裙擺拉了下去。
“喂,小子,你還真是倔啊,叫什麼名字,準備上哪去啊?”
紅發少年撓撓自己的臉頰,他的耳垂上還掛著類似茫上月的花劄圖案,額角有一塊燙傷,深紫紅色的眼眸眨了眨:“我是灶門炭治郎,想去一個叫黃金井的地方,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非常抱歉!”
“喲又是一個想找黃金的白日夢小子呀。”
“哈哈哈哈哈禦狩你就別為難人家了,小子,你沿著這條路直走,翻過狐山就能到涸井了,祝你好運啊。”
禦狩正義雙臂環胸,不屑地搖頭:“現在的世道,連小孩子都栽進錢眼裏。”
送走在犯罪現場看熱鬧的找黃金小子,幾名警官依舊站在路邊等待,沒過一會,督察員長野便跑了過來。
“哦,看樣子已經問到目擊證詞了。”有人猜測道。
“什麼叫做看樣子?”禦狩問。
“吉原花街洋館的老婆婆有夜盲症,晚上幾乎看不見。可是她勉強記得。”
“明明看不見,還會記得什麼?”
“體格啊。喏,老婆婆是靠著影子認人的。可是,她說半夜看見了女人的身影。”
“女人?是幻覺嗎?”
“不,她說輪廓非常清晰,如果老婆婆的證言屬實,那就是惡鬼殺人了。”長野接過話茬,很擔心地說,“像是八尺大人那樣的東西嗎?”
“嘿你這蠢小子——”
禦狩正義一巴掌揮到他腦袋上,怒氣衝衝:“誰告訴你是惡鬼殺人了?就不能是殺人犯的影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