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癱在地上,兩隻眼睛就盯著文露,隻想看著她睜開眼睛說句話。
外麵太醫站了一屋子,正商量著怎麼辦呢,丫鬟們抱著血水盆子也有些不敢進來了,屋子裏就兩個人,直郡王一直都看著文露的一雙眼睛。
太醫們進來讓直郡王走了好幾次,他都不走,他就在這看著,看著她,把這孩子生下來,和他一起白發蒼蒼。
太醫們沒辦法,給文露用了針,隻見文露兩隻眼睛睜開的時候,裏頭寫滿了無神,疲憊,迷糊,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文露。文露。看看爺。聽話,陪著爺,我們一起走下去。挺住!”胤塘抱著那早已經不知道是汗還是水的胳膊說道。
他雖然已經有了嫡出女兒,可是這還是第一次在床頭看著她,一點點的脫離痛苦。
文露看著直郡王,笑了,“能夠再活這一回我就什麼都放下了。這裏,已經不重要了。保小吧。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不管怎樣,不管是誰,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待他。至於皇位,太遠了,你要知道一生平安無憂才是我們所求。”
文露看著直郡王說著話,說完了讓太醫把直郡王給推出去了。當然,用的還是產房晦氣的理由。
她當然不覺得產房晦氣,可是她不想讓他看著她漸漸離去,他卻無能為力。
不管怎麼說,她這一回都是多得,能走到現在很好,她不想,不想看見老大以後那種生活,也不想聽見,這樣是最好的。
直郡王被趕出來之後就坐在窗戶下麵,耳朵嗡嗡的根本聽不見那些聲音。他隻知道他好像要失去什麼了。剛才文露的話一直都在他耳旁環繞,他不想聽,不想麵對!
他甚至要問自己為什麼老讓她生孩子,為什麼總是希望她能生個阿哥,能夠這,能夠那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邊泛白了,直郡王的眼睛底下都是烏黑,一雙眼睛好像真不起來的時候,終於聽見了接連不斷地微弱的哭聲。可是還沒等他站起來就聽見大福晉暈過去了,出血止不住。
不知道怎麼的,剛站起來的身子就那樣直直的摔在了地上,他挺不住了,聽不下去了,好像這樣睡過去,醒來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就是那樣,直郡王睡了一上午,可是文露卻永遠睡過去了。那孩子小小的一團,臉上看不出一絲紅潤,雖然沒睜開眼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鬧著不肯吃飯。
直郡王裏的紅磚綠瓦第二天就掛上了白綾看著那屍體,停了一周,直郡王也枯坐了一周。一直等著文露被送走了,看著那棺槨一步步離開,這才咬著牙齒反開了積留下來的公文。
他不想吃飯,也不想茶水,隻想看著這些東西,讓自己忙起來……
事情就是這樣一天天過去了,等著年終的時候,直郡王看上去老了好幾歲,可是朝堂上仍舊不可輕視,聽著鍾聲才知道已經是康熙四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