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城外翻過棲霞山,就是茫茫的草原。這幾年北狄動作頻繁,邊境的局勢愈發緊張。因此邊境三城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都流行屯集自己的私兵,不管超不超規製的,都盡可能多募集。而在各方拉鋸和爭奪之下也形成了某種平衡。

這邊裴家大清早的就開始灑掃庭院,遠遠的大路邊,裴叔就使兩個小廝等在那兒。等接到人,其中一個便跟著隊伍引路,另一個快馬跑回去報信。

這是官路,行的算通暢。初春的路邊迎春的黃色小花已經在招手,雖然都是一車的男娃,也忍不住東張西望,看這不一樣的景色。

“娘,這地方可真平!”裴寧由衷的感歎。他跟著裴遠均回來時比較小,遠的有點不記事了,蔣家村四處是大山,他便以為別處也是。今天一看這開闊的地界,小小的身軀都為止一震。

“小公子,咱們裴家的演武場那才叫廣闊,待會兒奴指給您看。”陪同的小廝叫裴圓子,胖墩墩的,是裴叔的兒子,如今在裴八郎身邊當值,辦事很機靈,也會說話,今天就被派來接人了。

一路上,裴圓子把這棲霞城外的態勢說得清清楚楚,又把裴家村孩子們日常的玩樂項目一一描繪,真是趣味橫生,令人向往。裴安裴寧不必說,就連彭羽毛和羅遲兩個大的也躍躍欲試。

說著笑著就隱約看到了人家。高高的牌樓上是四個大字“裴家武支”。

裴家村的占地不算大,戶與戶之間的距離也不大,看起來倒不像四周的莊子,倒像是軍營一般的規規矩矩,承“器”字型分布。最顯眼的,是村口的大快演武場。

演武場應該是公用的,目測大約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大,邊上還有些小的隔出來的操練場地。每個小場地上,都插著各個式樣的旗幟。

車隊過來時,演武場上正集結著約三百的士兵,手持大刀進行劈砍的訓練。

“武支——”帶頭的喝道。

“殺——嘿!”

百柄利刃瞬間由空中劈斬開,伴隨著使力的那隻腳踏步而下

“踏——”的一聲。演武場上的旗幟都微微飄了一下。

馬車裏的孩子們早就跳出來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這幾百個軍士。哦,其中還有幾十個是女兵,手裏拿的是彎刀。

羅遲看著這些兵,眼裏的熱情止也止不住。心想,“這就是裴爹爹說的裴家親軍?”他呼吸急促,不由得看了穩坐馬上的裴阿娘一眼。

裴阿娘也正好看過來,對他點頭微笑。他心裏就莫名的安定,覺得裴阿娘說的教他兵法也許真的不是妄言,一步一步的,他看到了希望。之前還不太願意去到陌生的沒有裴爹爹的地方,現在全然明白了裴阿娘的苦心。

這些,隻有世家才有!

裴鳳眠把孩子們或激動、或疑惑、或些許的怯懦都看在眼底,並不多言。一個人才的培養,首先就是要讓他們多看,多去看高層次的東西。裴家武支於領兵打仗這一方麵是有些底蘊的,這些孩子都還小,這些給他們早些接觸有利於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把控。

但是——裴鳳眠眯眼去看。百人隊伍裏,領頭的那個,頭上束著黑巾,揮灑著汗珠,指揮衝刺訓練的那個人,不是……裴八郎那個小崽子麼?

這是之前丟了麵子……來找補了?

馬車和牛車慢悠悠的一直向前,這演武場中央是甬道,勢必要穿過的。雖然這些訓練的人隻占了一半的地方,但馬車經過時,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大軍臨近的肅殺。

“武支——”帶頭的喝道。

“殺——嘿!”

震耳的喊殺聲就在旁邊炸開,車上的孩子有些已經被震得有點失了心神。

裴八郎一邊喊一邊得意的想,哼,咱承認你武功還是不錯的,可是戰場殺敵可不是逞單打獨鬥的凶狠。今天就讓你看看咱們裴家的氣勢~

一邊砍一邊喊的眾士兵:“這小爺今天咋這麼狠,這都從早上練到現在了,求放過!”

他們也看到了行過來的車隊。領頭的那女子高挑英氣,控馬的手法老練。那馬是裴家的戰馬,這些兵一眼就能認出來。能把裴家的戰馬騎成這樣的,必定也是個人物。有些人就隱隱明白了,自家小爺這是要給人家一個下馬威。

得,跟著幹唄。總不能給小爺丟人。

卻在車隊行到中央的時候,一聲輕輕的、溫厚的女生飄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裴八郎,見了你三嫂,還不過來見禮——”

那聲音飄忽忽的,卻有如實質像是就在你腦後輕撫。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哎呀,是個練家子!”